老爷子心中颇为的矛盾,犹豫的不是修筑道路与军费开支之间的取舍,而是该如何说服弘晴——在老爷子看来,修筑道路虽也算是正务,可说到底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儿罢了,早修迟修都无甚紧要,反倒是前线的战事耽搁不得,两相比较之下,老爷子选择后者也就不足为奇了的,至于加捐么,老爷子素来爱面子,除非别无选择,否则的话,老爷子是百般不愿行此扰民之举措,而今,既是可以从工部调银解决军费不足之事,老爷子自是乐意得很,问题是事情涉及到弘晴,老爷子就不好轻下个决断了的,此无他,老爷子数年前可是亲口应允了工部得银将用于治河与修路的,在此朝议之际,自是不好就这么改了口的,当然了,这并非关键,真正的顾忌在于弘晴乃是其暗定的接班人,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老爷子自是不愿折了弘晴的脸面。
“晴儿可还有甚要说的么?”
老爷子到底是杀伐果决之辈,尽管有所犹豫,可很快便已是有了决断,不过么,倒是没急着宣之于口,而是声线平和地发问了一句道。
还?得,这话问得寒啊!
老爷子问话的语调虽平和,可内里明显藏着话,旁人或许听不出来,可以弘晴的智商,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个中的蹊跷,毫无疑问,老爷子心中已是有了决断,而这决断对于弘晴来说,着实是不妙得很,此无他,若是弘晴不能说出个令老爷子动心的理由来的话,工部银两被挪为军需也就是板上钉钉之事了的。
怎么办?提议撤军是肯定不行的,这可是雷区,倘若弘晴真敢提出,不说四爷、八爷两方必然会全力抨击,老爷子也断然不会同意,除了徒然惹来老爷子的猜忌之心外,怕是啥用处都不会有,这等蠢事,弘晴自是不会去干,至于早先所言的修路么,老爷子既是问出了那个“还”字,就意味着这么个借口也已是不足为凭了的,再要强硬坚持,那只能是自讨没趣,要想让老爷子改变决断,就须得另辟蹊径才成,问题是这蹊径究竟在哪,弘晴一时间还真就有些找不到方向的迷茫之感。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以为加捐一事确不可取,军费所需也确是不能有缺,只是依孙儿看来,有几桩事须得先行确定之后,方可计议填补所缺之事。”
老爷子既是有问,不答自然是不成的,尽管心中计较未定,弘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先含糊其辞地应答了一句道。
“哦?晴儿有甚见解,但说无妨,朕听着呢。”
老爷子的心中虽已是决意要从工部调银,不过么,却不甚情愿强压弘晴,此际一听弘晴似乎不再反对调银一事,老爷子自不免为之意动,还真就有心听听弘晴究竟有个甚说法的,眉头一扬,已是温和地鼓励了弘晴几句。
“皇玛法明鉴,兵圣有云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道,不可不慎,今我大军出征已是年余,塞外苦寒,后勤转运维艰,时日若是多有迁延,恐有师老兵疲之虞也,故,孙儿以为战事须得有个通盘之考虑,数十万大军旷日持久在外,于社稷实非好事也,此一条须得十四叔及早拿出个相应之章程才好。”
明着说撤军行不通,可换个说法来诠释却是无妨,对此,以弘晴的口才来说,实算不得甚难事,之乎者也地扯了一大通,核心么,只有一个,那便是拐着弯子地要限定老十四给出结束此番远征的时间表。
“嗯,接着说。”
老爷子乃是马背上的皇帝,于军略上,自是熟稔得很,加之他自己也前后两次亲征准噶尔,对后勤转运的艰难自不陌生,实际上,前两次远征塞外之所以不曾彻底灭了准噶尔汗国,正是因为后勤供应续接不上之故,有鉴于此,老爷子自也就不会反对弘晴的提议,不过么,也没急着就此事表明态度,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一摆手,示意弘晴接着往下陈述。
“皇阿玛,儿臣以为仁郡王此言大有不妥,自古以来,兵无常形,水无常势,岂可以章程为限定。”
老爷子话音刚落,还没等弘晴接着往下阐述,就见十爷已是慨然地出言反对道。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十弟所言甚是,兵危凶险,随机应变方是制胜之道也,且准噶尔向来是我大清边患之祸,自康熙三十年自今,屡次作乱,已成尾大不掉之势,须得尽行剿灭为妥,纵使旷日持久,亦在所不惜!”
十爷这么一出头,素来是焦不离孟的九爷自是不甘落后,同样也跟着站了出来,言辞灼灼地附和了一把,所言所述还真颇有几分见地的。
“陛下,臣以为敦郡王所言正理也,我朝数征准噶尔,屡次重创于其,却始终未能得全功,何故哉?非战不利,实是后勤辎重难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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