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过先生。”
就在一派紧张的死寂中,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员中年文官施施然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但见此人面如冠玉,五绺长须飘飘,当真一表人才,若要说有甚缺憾的话,那便是双唇略薄,颇有些奸刻之相,这人正是翰林院侍读严俊,一众人等见其已到,自不敢稍有怠慢,忙不迭皆起了身,以师礼参见不迭。
“嗯。”
在这上书房里坐着的不是阿哥便是龙孙,若是旁的教习到此,面对着众人的行礼,终归须得陪上几分的小心,然则严俊却显然并不甚在意,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一压手,便算是回了礼了。
“谢先生赐座。”
有清一代,礼数最多,严俊乃是座师的身份,他可以不用拘礼,可下头一众小不点却是没谁敢稍有放肆的,齐齐谢了一声,方才各自落了座。
“胤禄。”
严俊没理会一众人等的礼数,径直走到上首的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落了座,而后双眼如鹰隼般地环视了下众人,最终落在了满脸惶恐之色的老十六身上,眉头一扬,声线阴冷地点了名。
“啊,我……,哦,学生在。”
所有人等中,老十六的功课最差,不说跟弘晴、弘历相比了,便是老十七也比他强得多,最怕的便是被严俊点明提问,偏生怕啥还真就来啥,当即就被吓得小脸发白,猛然跳将起来,胆战心惊地应了一声。
“《论语》泰伯篇。”
对于老十六这么最顽劣的学生,严俊有着说不出的厌烦,实在是懒得跟其多废话,面无表情地便开了题。
“啊,是,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子曰:‘恭而无礼则劳……”
老十六就一不学无术之徒,在这上书房进学都已五年余了,可一本字数不多的《论语》却尚不能做到背诵,这不,一开始还背得有模有样,可背着、背着,就开始结巴了起来,待得背到后头,掉字、句读错误越来越多,已是不成文矣,不说严俊听得直皱眉头,老十五等人也有些牙根发痒不已。
唉,可怜的老十六,得,这回又得挨板子了,天可怜见的!
尽管早就知晓老十六功课一塌糊涂,可真见着其可怜巴巴地在那儿挤文,弘晴当真是有些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是这当口上,弘晴却也没法子帮其缓颊,也就只能是在心里头为其默哀一分钟了的。
“哼,过来,伸手!”
老十六磕磕巴巴了几乎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勉勉强强地将文给背完了,只不过他背的到底是啥玩意儿可就不好说了的,面对着这等不争气的学生,严俊自是没半分客气可言,面色一沉,重重地一哼,拿起了搁在文案上的戒尺,冷厉地喝令道。
“啊,哦,我,我……”
眼瞅着躲不过一回打,老十六原本煞白一片的小脸瞬间便涨得个通红如血,支支吾吾了几声,似乎欲解释上一番,可到了底儿却是啥都没说将出来,也就只是硬着头皮走到了文案前,畏畏缩缩地伸出了手掌。
“啪啪……”
严俊素性严苛,哪管老十六乃是阿哥的身份,毫不客气地抄起戒尺,重重地便朝着老十六的手掌心连拍了六下,只打得老十六眼花闪闪不已。
“哼,不学无术!弘历,你来背给他听!”
严俊显然是对老十六不满到了极点,打完了之后,还没忘羞辱其一句,末了,更是让弘历出头背诵,摆明了是要将老十六羞辱到底了的。
“是,学生遵命。”
弘历对弘晴素来是又嫉又妒,连带着对老十五兄弟俩也没啥好感,能得见老十六倒霉,他自是欢喜得很,尽管掩饰得很好,可应答的声音里却不可避免地带出了一丝的意味。
嗯,这小子狂悖,当真讨打!
弘晴乃七窍玲珑心之人,尽管弘历已是掩饰得极好,可声线里那一丝的幸灾乐祸之意味却又哪能瞒得过他的法眼,心中的火气当即便起了,有心给弘历一点颜色瞧瞧,不过么,却并未当场发作,而是脑筋一转,在心里头飞快地盘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