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转过面容看向驾驶座的他。
请你帮我化妆好吗?
陈以希看着他右上臂那片布料,上头不知道沾到了什么,褐色的,印得他右上臂衣袖都是,好像还黏着什么,那让他的衣袖看上去有点恶心。她看看他,再看看他的衣袖,他难道不知道他衣袖脏了吗?
听说你和你老板的技术都很好,不只会化,也会缝会补。今天是你去把我带走的,所以我想请你化。
不知怎地,陈以希就是觉得他那片衣袖让她看了很不舒爽,忍不住想去擦;心念一动,她翻出包包里的面纸,手就探了过去。“你的衣袖好像——”
“陈小胖你不要碰我!”张启瑞正要变换车道,不经意在后视镜里瞄到她的举动,出声喝斥。
来接她之前,他才去桥下搬移疑似跳河自杀的尸体,阿坤那小子动作不够细心,移动时大体碰到了他右臂,泡烂的皮肤就黏了块在他袖上。这衣服是要丢的了,他打算下班后再处理,却没想到被她瞧了见,还试图拿面纸擦。
他也不是不让她擦,但衣料可是被尸体碰过,肿胀的腐肉免不了都是细菌和病毒,要是她抵抗力差或是身上正好有伤口,碰到了他衣袖上的病毒而感染,那可不是好玩的。她又不像他,一天到晚在接触尸体,自有一套保护方式;而他常在那样满是细菌和病毒的环境下工作,身体的抵抗力自然也较强。
陈以希手僵在半空中,错愕地看向后视镜,男人却在对上她目线时匆匆挪开视线。她垂眸,缓缓收回自个儿的手。
不要碰他也是。那个除夕夜之后,她就该知道他对她很反感。对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怎么可能会让对方碰你呢!她收回面纸,又看向窗外。
胖小姐也是好心想帮你擦掉我黏在你衣服上的皮。
“你不应该在这里。”张启瑞突然开口,语声不轻不重,却教后座的陈以希听了难受。
他果然是讨厌自己的,所以才会这么凶,因为他不希望她搬去和他们住吧?
他今天来接她也是很不得已的吧?他不是说了他很忙的吗?他在忙碌中还要拨时间过来接她,难怪他会说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因为听说你很会化,我只是想请你帮我烂了的地方补好,再帮我化个美丽的妆,你答应我,我就会离开。
这是呷好逗相报?“你这么突然出现,会造成我的困扰。”号志灯一跳,张启瑞踩下煞车,双目直视前方。
陈以希闻言,缓缓看向后视镜。张妈妈电话中说了是启惟哥走不开,才叫他过来的,他一定也很莫名其妙吧?上班上到一半突然接到要过来接她的电话,他对公司应该很过意不去
“对不起。”她突然道了歉,又讷讷开口:“造成你的困扰真的相当抱歉,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工作。”
张启瑞一顿,抬眸看向后视镜,她的目光正透过镜面盯着他,带了歉疚的。
她误会了?他皱了皱眉,却没说话。难道要他解释他是在跟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阿飘说话?那是他过来接她前才去桥下搬走的大体主人的灵魂。
胖小姐误会你是在跟她说话,你不跟她解释一下吗?
“胖小姐?你话真多,不讲话会死吗?”他不耐地应了声,气恼的是那句胖小姐。她跟陈以希很熟吗?熟到可以讲人家胖了?这鬼也真莫名其妙!装什么熟啊!
我已经死啦!唉,胖小姐又误会了,她以为你嫌她话多、嫌她胖。
他皱了皱眉,抬眸时,正巧撞见后座的她停留在后视镜里的视线,她表情有些受伤;而下一秒,她调开目光不再看他,那扭头的姿态好像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似的,令他莫名气恼。
我知道你们业界都叫你瑞哥或阿瑞。瑞哥,请你帮我,我不想肿胀着脸,丑丑地离开,我生前是美女,死后也要是美女。
那当初跳什么河!张启瑞最讨厌接到自杀的案子。不懂爱惜生命,死后他却还要尊敬亡者?乱七八糟!好烦!一个陈以希已令他心烦了,现在又蹦出这个自杀灵。
我不是自杀啦!你帮我啦!
哦?这鬼会听他的心语?见绿灯亮起,张启瑞气恼地握紧方向盘,大脚踩下,转个了弯。不过三秒钟时间,前头“哔哔”声响起,警察从骑楼下走了出来,手比划着,意思是要他停车。他无奈地呵口气,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
“行照驾照拿出来。”警察靠在车窗边,还弯身朝车里头看了看。“什么味道这么臭?”
“公司车。我在礼仪公司工作。”张启瑞掏出皮夹,翻出证件。
警察错愕几秒,瞄了瞄深色车门上的几个字体——
皇岩生命礼仪公司
葬仪社的车警察接过证件,握笔的手急急挥动,在本子上抄下资料。“知道为什么被拦吗?因为你转弯没打方向灯。”说罢,将开好的单子撕下递出。“可以走了。”听闻是葬仪社,警察似乎也有所忌讳,红单开了便挥挥手要他离开。
张启瑞瞪着手中那张违规通知单——转弯未使用方向灯。
嘿嘿,瑞哥,你早答应我,我就会告诉你那里有警察,你也不会被开单了。
他阴森森地瞪了无人的副驾驶座一眼。求人还这么嚣张?他冷笑了声,将罚单塞进皮夹。
很好,他运气可真好——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他相信神佛与鬼魂的存在,也相信风水和禁忌,但不怎么信那些冲什么生肖的。要是今天真冲肖鼠还是肖龙的,那全台湾属老鼠或属龙的不都得躲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必做了?但这刻他不得不相信早上阿坤翻着农民历时说的那句——瑞哥,你生肖今天犯冲,诸事不宜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