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发问。
谢怀昌一怔:“不会。”
婉澜接着问:“为什么?”
谢怀昌哑然片刻:“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她。”
婉澜盯着他,不说话了,谢怀昌莫名其妙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婉澜的意思:社会对贤德妻子的要求,就是逼着她们承认,自己并不得丈夫喜欢,他心里的归属另有其人。
“我曾经听说过前清宫廷里,皇后为了争夺丈夫的宠爱而构陷嫔妃的故事,”婉澜道,“皇帝和大臣都会憎恶这样的皇后,以‘善妒’为名废掉她,但我却觉得,能有这样心思的皇后,其实是皇帝的福气,也是他的悲哀,因为他拥有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爱慕,但却不自知。”
善妒不仅能废掉皇后,还能使平民男子休弃正妻,婉澜嘴里说着古代帝王,但谢怀昌明白,她言语里的每一个“皇帝”,其实说的都是丈夫,每一位丈夫,每一个女人的丈夫。
“皇帝们想要一个大度贤德的皇后,不仅不向他们讨要忠贞,还能温柔善待他身边其余的美人,但你知道一个对丈夫没有任何爱情的皇后会怎么做吗?”婉澜倒了一杯香槟酒推给他,凝视他的眼睛,“我会毒死皇帝,让太子登基,因为做妻子要讨好丈夫,但做婆婆却只需要被人讨好。”
谢怀昌在她的目光下生生打了个寒战,他握住婉澜推来的那只香槟杯,像古代帝王握住自己妻子递来的一杯毒酒。
“说实话,我看不起那些因为得不到夫妻之爱而苛待妾室的主母,所以在过去这么久的时间里,我从没有为难过苏曼,因为那时是我同玉集之间的问题,跟苏曼李曼王曼都没有关系。”婉澜目光一转,投进人影摇晃的舞池,似乎是在寻找陈暨的身影,“现在我下手收拾她,是因为问题在她身上了,而我要解决这个问题。”
谢怀昌坐在她身边,感觉寒气扑面而来,他从不知道婉澜还有如此蛇蝎美人的一面,但这一面,是作为丈夫的陈暨永远都看不到的,就像他不会看到韦筠如心里那些残忍念头。
“如果……如果最后玉集大哥起了纳妾的心思呢?”他心惊胆战地问,“你会怎么办?”
婉澜又微笑起来:“你以为我会怎么办?”
谢怀昌摇头:“我不敢想。”
婉澜微笑着沉默下来,盯着桌子发了回怔,忽然噗嗤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摇头:“我想象不出我会怎么办,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这样,现在我信他就像信我自己。”
她说完这句话,舞池里一首舞曲正好告一段落,陈暨带着杰奎琳从舞池中走出来,因为谢怀昌坐了他的位子,他便倾斜身体靠在婉澜椅背上,一只手放在她肩头,表情松弛又惬意,对杰奎琳道:“我妻子的舞跳得很好,当年我们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在京城洋商举办的舞会上,几乎每个男人都想邀请她跳舞。”
他说着,用满含笑意的眼睛去看婉澜:“但她拒绝了所有人。”
杰奎琳大呼浪漫,并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婉澜:“请上帝赐给我与你一样的好运气,可以嫁给一个如此深情的丈夫。”
婉澜笑起来,抬头与陈暨目光相接,并扶着桌子站起来,将一只手放到他掌心里:“现在说起这件事,遥远的好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一样了。”
陈暨煞有介事地点头:“那我的确是被眷顾的,接连两世都能娶到你。”
他们相携滑进舞池里,跳舞的时候身体相贴,黏腻的像是一对热恋中的年轻人。杰奎琳与韦筠如在舞池边看着他们,纷纷道:“真是令人羡慕。”
韦筠如还扭过头来对谢怀昌笑:“希望我们成婚十年、二十年或五十年之后,也能像阿姐和姐夫一样。”
谢怀昌看着笑面如花的妻子,废了好大劲才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