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眉,改为二十四小时营业,水电人事算下来,他根本赚不回所投入的巨额资本,生意再好,也不过维持收支平衡,明显是个亏本的买卖。
这也是他的补偿吗?
他没停车的意思,估计她看清楚了,又加快车速去另一个地点,她没要求下车,她其实并不意外,他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么多,歉意、钱、承诺在一起一辈子,她看着灯光下漫步在街道上的人群,她真贪心,他给她的已经很多很多,多得在她算计着要嫁给他之前,都难以想像。
可是她无法坦然接受这一切。
见她还是一语不发,柯以勋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她不表现出高兴就算了,怎么可能还这么无动于衷?“其他四家都依照统一的风格装修过了。”他忍耐地解释。“但这都不是我要给你看的。”
她垂下头,没回答他。
她的反应让他烦躁地咽了下唾沫,她到底还要他怎么做!还好,他还有最后一搏。
当他的车停在和熙路边时,她吓傻了,几乎忘记下车,美佳的分店已经结束营业,店里一片黑暗,还拉下了铁门,因此更显得隔壁的正华馄饨总店灯火辉煌,客人川流不息,因为毗邻商业区的关系,这家已经被改成两层小楼的店铺,生意将别好,透过巨大的玻璃墙,她甚至看见有客人在排队等位子。
柯以勋没有下车,伏在方向盘上看她的侧脸,她的反应让他终于感到欣慰,微微笑了出来,尽管这笑里掺杂着莫名的苦涩,连他都讶异,这一切的付出竟然会只因为她惊诧而激动的表情,就让他感到如此满足。
“你知道吗?我决定把这里盖成正华的总店”他原本不想解释,也不屑解释,可他不得不说出来。对她,他已经计算失误太多次,竟然失去了信心。“是在你哭着看老房子被拆除的时候。”
叶染的乒紧紧握住,感觉胳膊上的筋都抽紧了。
“这不是我给你的补偿,是我早就决定要送你的礼物。”他下车,把已经愣住的她也拖下来,拉着她的手走进店里。她没挣扎,沉默而乖巧地被他拉着。
感觉到她的变化,柯以勋笑了,心安稳下来,他顺势揽住她的肩头,向一进店面就能看见的文化墙一指。“看,这才是我今天要给你看的。”
叶染依偎着他,微微发着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呆呆地看着,那面装饰得极具品味的墙面,挂了几帧精心制作过的翻印照片,是许多年前政要来正华馄饨视察的场面,当时的省长跟爷爷握了手,众多工作人员品尝着馄饨,满面笑容,那是十几年前的事,那年她五岁,她记得!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见十几年前正华馄饨店的照片,那时候周围没这么多高楼,街道不宽,店前还有一棵茂密的梧桐树。
她的奶奶带着她笑眯眯地看着什么,这张照片是从省长和爷爷握手的照片里截出来放大的,当时奶奶是拉着她的手,站在角落里看爷爷风光的时刻。
“这些”她轻声问,有些哽咽。
“都是我拜托人从政府资料室里找出来的。”他笑着说,有些邀功的意味。“你小时候长得比现在可爱。”
见她呐呐不语,他更紧地搂住她“爸妈说要把馄饨店还给你,我送你全套装修,连员工都是经过美佳专业培训的。”
他感觉她抖得更厉害,领班发现了他们,走出来问候,他粗略地点了下头就拉她往车上走,在为她开车门的一瞬间,她却挣脱了他的手。
他意外地回头看她,她竟然已经恢复成一径的漠然,双手在身体两侧握成小小的拳头。
他皱起眉,用力地瞪她。
“分手礼物很贵重。”
“你!”他顿时勃然大怒,胸口剧烈起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已经到了极限。”他终于又说出活,没有怒意,却全是无奈,他已经努力了很多次,如果连这都不能让她重拾笑容,重新用满是爱恋的眼神看他,他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柯以勋,”她看着他,一刻也不敢转开眼神,怕只要一点点的心软,就会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淡然再次溃散。“谢谢你。”
他闭了下限,再睁开时炯炯发亮。“还是要走?”
无奈过后,他只剩愤怒!就算他曾经伤害了她,他对她的补偿、他对她的承诺,他的用心都不足以让她原谅他?
他无法再为她做得更多,就如同他对她说的,他已经到了极限。
“嗯。”她说出如此决绝的一个字时,其至连眼睛都没眨。
“好!明天我的律师会去找你!”他快步绕到另一边,他让她走!这样的她,他也无力再挽留。
他甩上车门的声音,在那么嘈杂的环境里仍让她听得如此清晰,那一声就好像敲在她的心口上。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车流里,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一步、两步她的腿一软,只好颓然坐在路边。
泪水终于汹涌地流淌下来,她紧紧地抱住双膝,坐在灯光幽暗的一角,路过的人们没有注意到她。注意到她又怎么样,她还是想哭,只要不被他看见,在所有人面前痛哭失声她都不在乎。
从刚刚,她就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她能为柯以勋做什么?
她不能让他爱上她,不能帮他,如果她的付出能让他快乐幸福的生活,就此刻的感激也足以让她心甘情愿的坚持一辈子。可是,她的爱,有时候却是他的负担,她懂他的,他也想回报她,可他不能,然后他就会自责。
柯以勋,也许他永远都不知道,她要离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恨他,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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