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阿爹和阿娘从云桂山回来,木春熙才听说当年婚约的全部过程。
木世雄让木春熙充当儿子的伎俩世许能瞒得过全县的百姓,但绝对瞒不过白玉峰这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因此白玉峰就以木春熙的女儿身分为要胁,强迫木氏夫妇立下婚约——当然,这是木春熙加油添醋的自我想象。
于是,白家给木家的聘礼就是那个早被木春熙揣在怀里的雪玉手镯,而木家的嫁妆则是木家在溪谷的武场。
据木春熙所知,潠谷盛产煤矿,但是由于产权为木家所有,因长年经营武场,矿产无人挖掘。白家对那里觊觎已久,这才趁此机会将溪谷据为已有,至于利益分成木家和白家七三开,另包括木春熙生的第一个男孩随母姓,成年后继承木家产业什么的,都是白家迷惑人心的招数!
当然,要木世雄指导白镜如的武艺,以便在未来保护娘子这种附加条件就更不需再提
白叔叔果然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啊,早在那么多年前就想到这一石多鸟的计策,还连自己儿子的婚事也算了进去。难道他就不怕白镜如不喜欢她,最后一切泡汤吗?
在某一次吃完木春熙豆腐之后,白镜如异常好心地回答了她的疑问:“从你进书院的第一天,爹就让我好好照顾你。”这就是所谓的培养发展契机吧,一旦确定他对木春熙有意思,就立刻下手!
有时候白镜如也觉得自家老爹阴险得可怕,不过对于他照顾木春熙照顾到床上去这个结局,白镜如很是满意。
木春熙苦了脸“这么说,我们一家都被你算计进去了?我还说要嫁个文人,把木家家训重新编写一份呢,现在撰写无望,我还是直接在后面加一条木氏子孙千万不得嫁娶狐狸后人!”
白镜如不知想到了什么,俊脸一黑“嫁文人有什么好?整天舞文弄墨,酸腐得要命。倒不如嫁狐狸,能跟着一起算计别人。”
“谁说的,文人知识渊博,跟他们一起仅仅是闲聊都能受益匪浅。”要不干平为什么如此重视读书呢?可见文人还是很厉害的。
木春熙不无埋怨地瞥自己的未婚夫婿一眼“嫁你们狐狸,别说算计别人,还得先把自己算计进去!”一想到自己在多年以前就被他们白家暗算,她就很呕,现在好了,她已经彻彻底底陷入敌人的圈套,更呕的是,她自己一点对抗的想法也没有。
白镜如挑眉看着她缠上自己的手脚,黑脸渐消,眉眼都带上了笑意,修长的手指戳戳未婚妻光洁的额头,笑骂一声:“小没良心的。”
婚期定在来年八月,只等着木春熙及笄礼毕就举行。虽然她对自己十五岁就要嫁人这件事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但最终还是被阿爹和阿娘联手镇压了。
其实木夫人起初也不赞成女儿太早嫁人,只不过某天她无意中撞见女儿跟未来女婿的情事,才嗔笑着答应下来。
原本木春熙还因为被娘亲撞见自己和白镜如亲热感到羞愧,转眼发现白镜如笑得跟他家老祖先白毛狐狸一样,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人设计了。
“所以说,真的不能嫁狐狸啊,还没过门就这样了,以后进了狐狸窝,哪还有我翻身的日子?”上街置办物品的木春熙对来俊抱怨“我肯定要被他们白家欺压到死了。”
来俊撇撇嘴,瞄了眼身后马车上成堆的物品,暗想也没见小姐对这场婚事多反对,什么事情都要亲自来。现在这么抱怨,等白少爷来的时候还不照样兴高采烈地迎过去,哪天白少爷要是不来,哼,那她才生气呢。
正在挑选胭脂盒的木春熙没心思理会来俊的腹诽,那些珐琅盒子让她看得眼花撩乱,正想全部打包,就听身旁有人唤她。
“梓今少爷?”
木春熙向右一看,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正用奇异的眼神看她,她皱皱眉头“你是?”
“果然是梓今少爷!我、我是阿福啊!就是、就是少爷的陪读,闻人家”可能是少年太过激动,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不过他一提到闻人家,木春熙就知道是谁了。
“哦,原来是阿玉的陪读。”
“是我啊是我,梓今少爷呃!哦,不,是梓今小姐少爷,你怎么是小姐啊?”
木春熙有些尴尬,这个“少爷是小姐”的问题一时半会儿真不好回答,她只好岔开话题问道:“怎么你没跟阿玉一起出来吗?”
阿福到底是个忠仆,一听到木春熙提起自己少爷,也顾不得其他,那双多愁善感的眼睛就哗哗地流下泪来“梓今小姐,我们少爷这两年过得好辛苦啊!”木春熙吓了一跳,忙让莱俊递手帕给他。“怎么回事?既然他过得苦,你怎还有空来胭脂铺?”
来俊暗暗看了自家大小姐一眼,不愧是跟姑爷待得久了,小姐观察力日渐敏锐啊!
阿福抹干眼泪才道:“这些年少爷一直被夫人关在书房读书,连小的都被打发到前厅,成了普通的仆从。下个月少爷要进京,他藉机向夫人说要小的照顾他,小的才能回到少爷身边做事可这两天夫人又张罗着给少爷纳妾,说进京不能失了闻人家的身分,顺便给少爷带点喜气好助他一举夺得头筹,为此还把芜山县的表小姐接来跟少爷培养感情,小的就是听从表小姐的吩咐,来买胭脂”
“哦。”木春熙点点头,没有多说。
阿玉跟白镜如同年,这个年纪成亲的同窗不少,娶妻纳妾也没必要大惊小敝,加上她自己明年也要嫁人,就更没资格评论别人纳妾的事。不过,好在她能一直盯着白镜如那家伙,那混蛋要是敢有一丁点纳妾的心思,她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阿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小姐现在有、有、有空吗?”
木春熙还没回答,来俊就不耐烦了,自家小姐马上就要嫁人,怎可在外跟一个小厮拉拉扯扯,这让人瞧见多不好!
因此他插嘴道:“你这个小厮不替自己主子办事也就算了,怎还问起别家小姐的事了?去去去,我们小姐忙着置办嫁妆,不但今天没空,以后都不会有空了!”
阿福呆住,发现木春熙没有否认,着急地说:“小姐,我们少爷从以前到现在,只有小姐一个朋友,您、您可不能”
木春熙看着阿福呆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阿福,替我向你家少爷问好,顺便祝他一路顺风吧。”
虽然阿福说得可怜,但实际想想闻人玉不但考上举人,还纳了小妾,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她原本还想着在闻人玉走之前看看他,现在发现没什么必要了。
阿福还要说什么,突然看到木春熙身后的人高声招呼:“少爷、少爷,这里!”
这是木春熙始料未及的,她一转身,赫然面对的兢是闻人玉清秀的脸。
“阿玉!”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闻人玉好似被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傻傻地对着眼前笑吟吟的少女问道:“梓、梓今?”
“哗,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耶!”她玩笑着“埋怨”闻人玉一直以来的冷待。
闻人玉立刻脸红“我那个时候不是你”“算啦算啦,想不到今天有缘,老天终于在你走之前让咱俩见了一面。本来我还要阿福代我向你问好呢,现在也不用罗。”木春熙依旧笑嘻嘻的“你是来给你新夫人买胭脂的吗?”
闻人玉看了看身边一直给自己打眼色的小厮,雾蒙蒙的眼睛微暗,低头道:“是怀香等着急用。”
“你对你夫人可真好”木春熙心里很不是滋味,连带着话里都有了酸气——可恶!白镜如那家伙别说给她买胭脂,就是上街陪她都没空!同样是未过门的娘子,自己跟阿玉的媳妇真是没法比啊。
“咳,小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姑爷等着呢”来俊被木春熙醋意盎然的样子吓到了,不过纵然姑爷没办法陪小姐逛街,他每天晚上还不是会抽时间跟小姐幽会?
木春熙瞪了他一眼,狠狠地说:“让他等!”
“要不,梓今小姐跟我家少爷去对面茶楼叙叙旧吧,你们好几年没见面了,不是吗?”阿福趁机为自家嘴拙的少爷争取机会,说罢手肘还撞撞闻人玉的胳膊,暗示他机灵点。
木春熙意兴阑珊“不用了,阿玉还是赶紧给你夫人送胭脂吧,下月进京考试要多加努力哦!”目送木春熙和来俊走出胭脂铺,阿福瞄了眼身边若有所思的少爷,故意说:“少爷,我看梓今小姐好像也不开心耶。”
闻人玉还在看早已没了踪影的两人,没有回答。
阿福清清喉咙“少爷?少爷你没见梓今小姐刚刚说起你给表小姐买胭脂的样子有多失落,想必她要嫁一个她不情愿的夫君吧”他还没说完,就发现身边的人突然冲了出去“少爷!少爷——等等我呀!”
然而外面哪里还有木春熙的身影?闻人玉在街上寻找许久,都没见到佳人,终于夕阳西下,路边的摊贩收摊,行人也加紧了回家的脚步。
闻人玉不曾剧烈运动过的身体有些抽搐,他粗喘着在布满青苔的石墙边坐下,阿福连忙掏帕子给他拭汗。
“阿福,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呢?”闻人玉喃喃低语,并没有等他回答。
阿福忧心地看着有些失常的少爷。这些年,少爷过得很不开心,表小姐季怀香又是跟夫人一样专制跋扈的性子,就算少爷以后娶了正妻,恐怕也难快乐。
他跟着少爷这么多年,唯一见少爷开心的时候,就是跟木梓今作伴的那几个月,后来跟木梓今分开,少爷便日渐消沉,整日埋头在书堆里,身子骨越加病弱。
现在突然知道木梓今是个女孩子,想必少爷也是动心的,奈何人家马上就要嫁人唉,他家少爷怎么这么命苦呢?
白镜如刚刚跟锦记老板敲定一批数额不小的生意,矮胖的老板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极为赏识。
纵然白镜如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但他的气势竟跟自己这个商界元老不相上下,刚刚一番讨价还价,连老板相信自己措诃若是稍错一个字,肯定会被这小子将了一军,不禁感叹自家真是后生可畏啊!
“贤侄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吧?”谈完公事不妨再多谈谈其他的事,连老板对白镜如兴趣颇大,一点儿也没有放人的意思。
白镜如自然知道跟这些商界大老联络感情的重要,是以他的表情益发沉静,让随身小厮为两人上了茶,才悠悠道:“连伯伯说得是,不瞒您说,明年八月连伯伯一定要来吃侄儿的喜酒。”
连老板露出惊讶神色“已经订亲了?真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有这个福分能嫁给白贤侄啊。”
想到木春熙,白镜如英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想必连伯伯听说过的,是九街木家的女儿。”
木家跟白家的情分,连老板是知道的,如此一想,觉得这门亲也是门当户对。他没有女儿,倒是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他们也是白镜如的年纪,却没有哪家女儿愿意下嫁,看着白镜如年纪轻轻,家业和家庭部渐入佳境,连老板也只能苦笑。
“到时候还要贤侄给我这个老头留个位子啊。”
“连伯伯这是哪里的话。”
又是一番寒喧之后,白镜如走出酒楼,已是月华初上。
小厮低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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