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续风口中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完,因为原本走向他的造凤翔在走至他身前时,竟身子一矮——就见她将左膝跪至地上,身子向前一倾,右手一伸,猛地便揪住芮续风的衣襟,在将他的脸拉至自己的眼前后,立即用自己的唇覆住他的。
“你”完全被造凤翔的举动震慑住了,芮续风愕然地张开口,他的唇才一开,立即便感觉到一颗小小的药丸被她以舌顶入他的口中。
“给我咬碎!”
在造凤翔全然命令似的低语声中,芮续风下意识地将药丸咬碎,然后感觉到那咬碎的药丸在触及到他口中的津液时,瞬间化于他的口中。
药,全被芮续风吞入体内了,可造凤翔的唇却依然没有离开,依然轻轻贴在他乾枯的唇上,淡淡的,却有些颤抖的
待造凤翔的唇终于离开后,芮续风乾涩一笑“反正我也没几天舒心日子了,至于这么急着打发我上路”
他这话,依然没有机会说完,因为在啪的一声后,他的左颊传来一阵热辣感。
是的,造凤翔打了他,用她那微微颤抖的小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打他,是她再不想听他说那些会让人心疼、心痛,又心酸的废话了!
“芮续风,你给我听仔细了!”用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揪住芮续风的前襟,造凤翔那向来清淡的双眸里,来回跳跃着愤怒的火星“在皇上赶回的这几天里,你要是敢让自己出任何的差错,敢让我们府中这群好不容易有了个家的人担心、伤心,甚或再度流离失所”
字,是由造凤翔的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流泄出来的,而望着自相遇后从不曾由她脸上望见过的激烈情绪,芮续风完全无语了。
他只能傻傻的望着那张同样消瘦了的雪白容颜,傻傻的
“我造凤翔——今生今世——绝不轻饶你!”
月光,由窗外斜斜映照在造凤翔憔悴的小脸上,芮续风的耳畔,传来她那恍若由心底发出的深沉呼喊,突然之间,他翠绿色的眼眸忽地整个定住,而心,重重一抽。
因为他竟看到了,看到了以为自己这辈子永远不会看到的东西——一滴泪,那由造凤翔眼中泌出的一滴泪!她,竟流泪了?!
为什么
望着那滴泪,芮续风震慑般地缓缓伸出手,然后用手捧住那颗由她左眼流出,并退速从脸颊上滑落的那颗晶莹水珠
看着芮续风掌心中的那颗水珠,造凤翔也愣住了,愣得再说不出任何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垂眼望着那颗小小的水珠,直到屋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造总管,该走了。”
身子猛地一震,造凤翔抬起了头,芮续风低下了眼,两双眼眸,就那样无语地两两交缠
当屋外呼声再起时,造凤翔动了。
她一把拉住像木头人般的芮续风,搂住他的颈后再度吻住他的唇,吻得那样深、那样重,接着在最后一声唤声中,用力推开他,转身而去。
只剩芮续风的牢房,再度恢复了它该有的凄静。
月夜下的牢房里,一个恍若失了魂的男子,在望也望不见心中的身影后,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滴泪,将泪,吻入口中
五日后,在众人殷殷期盼下,皇上终于顺利返抵天都,并且未待更衣,随即上朝。
在文武百官面前,皇上当廷确认芮续风十九皇子身分,下令追查流言散布者及毒害张宗国并嫁祸皇子的真正罪嫌。
而太子,则因思虑不周,被罚自我禁足三日,以示反省;胡乱收押皇子的刑部统领直接免职,当初施压太子的唐门一党,则个个降职一等,罚薪半年。
至于焦点人物芮续风,则因出言不逊,顶撞圣颜,再度圈回宗人府十日,并停职两个月。
消息传出后,众人纷纷傻眼,只除了早料到皇上会用这种个个轻打一板方式来平事的造凤翔。
是的,芮续风其实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皇予,只是他的娘亲不是西妃罢了。
会知道这件事,是由于造凤翔自得知芮续风顶替皇子的身分后,便不断开始寻找四散的西塞族人,因为她必须为他身分遭揭之事预作准备,以便在事迹败露之对,想方设法保住他。
但在两年多前,当她终于找到一名当时紧随于西塞族公主身旁的老姐时,她却得知了一项更惊人的内幕—一
芮续风的母亲,其实根本就不是西塞族公主的妹妹,而是西塞族公主的贴身女侍,而且当初皇上看上西塞族公主时,由于西塞族公主早已有一个月身孕,因此,在极精心的安排与策画下,被皇上临幸并有孕的,其实是那名同样貌美的贴身女侍!
如今看来,那老狐狸皇上当初根本是故意假装不知道临幸错人,要不怎么她藏了多年的人证与物证都还没用上,事情就直接结束了?
算了,这样也好,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她只要静静等芮续风由宗人府出来便可。
十日后,在芮续风早该回府之时,他却依然没有出现,只让人传给造凤翔一句话——
“爷在宗人府还没玩够呢”
没玩够?开什么玩笑!
他到底在耍什么脾气?再不出来,御林军真要易主了啊!
难道他真的想不管了吗?真的想扔下天都、扔下御林军、扔下那些爱他、关心他的人,什么都不管了吗
是的,爱他、关心他的人——也包括她,这个或许骗得了全天下,却骗不了自己的心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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