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屙巷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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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明了我的记忆,当年确确实有“屙尿巷”并不是梦境。

    我对“工农红军办了一期无线电通讯训练班”的记录没有兴趣,对“朱德在训练班开学时讲了话”也同样没有兴趣。我有兴趣的是记录里曾经有“屙尿巷”证明了我的记忆没有错。那正是我出生的年代,也许这屙尿巷还就是我的出生的地方。

    几乎八十年的岁月过去了,现在如果寻去旧址,一定已经面目全非。我真想再回家乡便一定去这个“城东”寻寻,总会有记得的老人吧。

    如果这条巷子还在,我要在那里慢慢的踱步,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走呀走呀,也许有个意外,忽然“神来之境”奔我的脑子而来,让我想起儿时在这条长长窄窄的巷子里曾经的故事。

    过去我对参观各种各样的旧址很不理解,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好参观。年老以后才渐渐的理解,人老了以后会有一种怀旧的心理。

    一定要去走走,也许走走之中触景生情,能激发我一刹那的突然灵感、忽然的情绪记忆。也许还会突然想起爸爸妈妈抱着我的情景,想起他们牵着我的手在巷子里行走的情形。或者还会想起我在那里和同龄孩子们一同玩耍,还会想起我在那巷子里和孩子们打过架,我把别人打得头破血流——不不不,是别人把我打得头破血流。我是个弱者,在记忆里总是挨别人打,而不是打别人。我的个头小,还体弱多病。

    又比如会想起奶奶要我拿个小碗去街口打酱油,奶奶等着酱油烧菜,我却只顾在街上看新鲜,回去晚了便挨了一顿臭骂。又比如,也许想起我只顾在巷子里边走边玩,或者边走边偷喝酱油,或者把酱油洒了、碗也打了,挨了奶奶的一顿痛打。我并没有想起这样的事,然而是可能的。

    别人也许不会像我,回忆如此没趣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想回忆。也许因为我太平庸了,除了这些平庸的事没有其它的事可想。人家事业有成,回忆自己是怎么成就功业的,回忆自己是怎么赚了许多钱的,回忆自己是怎么名满天下的。

    不过像我这样爱回忆的人也非绝无仅有。一次,三个年近四十的“女孩”在院子门口咋咋呼呼、指指点点,想进院子里看看。原来文革年代她们就住在这个院子。

    我帮她们和门卫讲情让她们进去看看,她们一再感谢我。她们恋恋不舍的指着这里那里,讲她们文革年代在这里什么什么,在那里谁和谁一伙,讲她们曾经在哪里捉迷藏。

    回忆是美的,回忆真的是很美,很快乐的。回忆为什么能给人快乐呢?我从德国哲学家康德的一句话里得到了解释。康德认为“快乐就是我们的需要得到了满足。”

    是的,需要得到了满足当然是快乐的,只是各人的需要不一样罢了。

    听过一个故事:一女旅行家行遍天下以后,觉得自己的需要得到最充分的满足,觉得自己享受尽了人间的幸福。

    可是当她在旅途中,一次把那些自己洋洋得意的新鲜事讲给一个农妇听,不料那农妇却怜爱的对她说:“姑娘,你真可怜,怎么这样命苦啊!”看看,想法多么的不同。不理解的人或者也会觉得我很可怜,竟然回忆“屙尿巷”这样没趣的事。

    后来,外甥帮找老人打听,果然是在我印象里的水东桥头过去那条街上。啊,我更是高兴了,证明我的记忆没有错,这是我最早的记忆,推算还是四岁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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