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舒爽的欢欣想起。
如此时,夏日黄昏之渡口,静谧无声,风轻花盈,蝶飞蜓舞,渔船翩越,鸟鸣阵阵,我又在翻阅昨天的告白,那早已干枯的笑容。可记得依然是这样静寂风轻的午后,我们在水鸟悦耳的歌唱中邀三五知己跳上一艘渡船,随波逐流,任凭身后河滩上蹒跚追来的稍公喊破了嗓子,你怂恿玉儿站在船头随风而舞,我用柳叶为其伴奏,你在划桨,又在吹笛,手舞足蹈,滑稽之至,云儿在玩水,将浪花小心捧起,再均匀洒向我们,弄得船颠簸不定,几欲覆没,我们的笑声引得岸上的围观者掌声不断,玉人更是兴高采烈,边舞边唱,那动听的歌喉,那袅娜的腰肢,旋舞成一朵乱飘的红云,我的吹奏你的笛声似串串珍珠,敲金戛玉,玲珑有序,醉了沿岸的风景
舞后歌罢,我们拿出船公的酒瓶,喝得面脸红晕,倚舱而望,水天相接处,红日西下,天色微暗,我们又唱着醉梦之摇篮回返故里。“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云儿及兴的诗词,让我们再次沉醉在青春萌芽的少年时光中
“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如今,云儿远征南方,十几年音讯全无,玉儿在冰雪之城艰难谋生,早已消逝了往日的浪漫与闲暇碎影,你却在那次洪灾中义无反顾跳进奔流的水里,当你再此托起一位大娘时,被无情的水卷走了仅浮于水面的一片衣襟。
二十天之后,人们在离家乡几十里的沙滩上发现你半件衬衫及一只鞋,还在你的书桌上发现一封未曾寄出的信笺,那是你给云儿的n次呼唤,你的执着又令我揪心不止,几回回查无此人,你却固执的一写再写,云啊!若你好活在人世,你就不心软吗?
魂归故里,入土为安!我们只能将你的遗物葬在南山岗的榆树林里,我只能将手中的信笺当成你鲜活的生命,我知道,你一直希望云儿能回到故乡,但我怎样才能实现你的夙愿,唤回梦游般的云儿呢?小刚,请允许我将我的泪和牵挂装进这片辽阔的水域,和着你的信投放于水中,让故乡之水载着我的思念和问候飘到云儿所在的城市,告诉她故乡的变故及你的不幸,还有我的孤独好么?
如果,云儿还在人世的话!
天色已晚,鸟儿飞倦,立枝头,翘首望母还,我起身,拂去面脸的泪痕,重振装束,拣起一地的心酸少年的梦,绚烂而浪漫,而我们好容易盼到成年,想施展画在纸上的憧憬,想构筑刻在脑海的梦幻,可是,走过萌动的青春,跨越雄心勃勃的中年,我们的理想却丝毫未能兑现,有的,只是物是人非,阴阳相隔的凄惨和壮士一去不回返的悲壮纪奠。
黑暗迫近,一个人站在渡口,我极目望去,先前的水不再妩媚碧蓝,而是黑色凝聚,灰蒙蒙一片,我还在想念少年的伙伴,那张已经作古的笑脸。
做了n年的梦,却依然梦不醒,命运将我留在世间,冥冥中要我怀揣这折磨人的思念,随生命而终,依岁月而逝!曾经一起笑闹一起牵手一同受罚的我们,如今却劳燕纷飞,天各一方,夜夜梦回,时时枕着泪花入眠。
我已将回忆的文字熬成了缠绵的伤口,却依然走不出你们的牵引,纵然那些思念的痛楚,燃烧后深入骨髓,成为一生也走不出的痕,我依然愿意活在你们的梦景里。依然喜欢在梦幻中回味你们的音容笑貌,我依然喜欢在思念你的季节里做梦,伴你一同欣赏竹风细雨,疏淡丽影的夜晚,邀你与我一同入梦!
人说少年美好如玉兰,纯洁友情如花环,是的,在没有你们的日子里,我也偶尔做着姹紫嫣红的梦,梦幻的色彩红绿相间,如我们常去踏青的三月杨柳湾,梦里紫气如兰,你们的笑脸依然天真烂漫,那竹林深处,那山谷尽头,那笑语欢歌中,依然飘荡着玉儿的舞蹈,云儿的顽皮,你的笛声,我的叶鸣
幽幽的竹香,也许能穿越千年的泛华和喧嚷,抵达你们的内心。玉儿,也许你真的听到了我的呼唤,或在山中密林,或在繁华的闹市,或在喧嚣的海滨,或在宁静的乡村,我的心也许已穿越这厚重的地壳,随你走遍天涯海角,为梦幻而寻觅,为小刚的遗言而跋涉!
云儿,你在他乡好好吗?今夜我又来到渡口,你当年最喜欢独处的伊甸园里,你能听到我的呼唤吗?也许你真的在流水线上感到了我的心跳,亦丢下手中的活计翘首向四川仰首,更或者在圆月共辉映的夜晚,你也将思念的寄托于水,摘取一枚绿叶裹进祝愿,让你的思乡泪顺水而下,飘到我的身边!
那么,我会于渡口点燃一盏灯,于河面氤氲,雾气蒸腾间,彼岸的小刚,他乡的玉和云儿,你们也会撑一叶扁舟,乘着清风穿越千山来到我的身边,共同演绎当年未曾谢幕的渔歌晚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