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昨天晚上我又梦到您了。您还是那样慈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说:“孩儿啊,你知道姥多想你吗?”
是的,姥姥,我也同样想念您!这么多年,我还是会时常梦到您。我知道您总记挂着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您就放心吧,我的小孩儿都快赶上当年的我高了。看着孩子快乐地生活着,我就总是想起自己被您照看的童年岁月。
那年我才三岁,母亲生了二弟后,照顾不过来我们兄弟俩,只好把稍大一点的我送到您家喂养。那年您已年近60了呀,吃糠咽菜地将几个儿女拉扯大,刚清闲几年,又得照看小外孙。由于家境贫寒,您喂养我吃了多少苦啊。
记得有一次,我得了感冒,吃了三天药也不见好。到第四天夜里,我突然开始高烧,您忙将村里的赤脚医生请来,但那大夫看了后也想不出好办法,说只能到乡卫生院了。可这是半夜啊,您二话没说,背起我就上路了。您摸黑爬了近20里的山路,天还没亮就赶到了乡卫生院。也许是我太小的缘故,也许是紧张的缘故,给我扎滴流的小护士竟连扎了四、五下都没扎上。看着我躺在那哇哇大哭,平时非常温和的您竟对小护士大声叫嚷起来:“你是干什么样吃的,把孩子的手都扎成蜂窝了还没扎上?”这下弄得小护士更紧张了。最后在您的强烈要求下,终于由另一个大夫给扎上了。当您将我背回家时,已经又是晚上了。经这一折腾,我是好了,可您自己却躺了近一个星期!您那条老寒腿可是二十年前为了养活孩子们,爬树摘榆树叶时落下的老病啊!如今您的孩子们虽已都长大了,可您不但没享着福,却还得拖着两条病腿照看隔辈人!
姥姥,您现在腿还痛吗?我真想再给您捶一捶那双麻木的腿!
还有一次,因为每天几乎都吃粗粮,很少见油水,我开始大便干燥,三天没拉屎。我憋得难受,隔一会儿就喊:“姥,我要拉屎。”但每次都是蹲了半天也拉不出来。看我把脸憋得通红却仍拉不出,您急得在我前后左右直打转,最后只好用手往出抠!但毕竟每次只能抠出几粒屎蛋儿,过一会儿还想拉,拉不出您又给抠。看我憋得难受的样子,您的眼泪都急出来了。虽然大便干燥在当时很普遍,根本没人请大夫,但您还是把大夫给找来了。大夫让您搅了半盆肥皂水,然后拿一根软管顺着我的肛门灌进了肚子,十分钟后,我终于顺利地拉了出来。尽管大夫说这也不是治病,不收钱,但您还是硬塞给人家二个鸡蛋,说不是人家,这孩子怕是会憋死呢。
一想起那次的事,我就想哭。您对我那么好,为了我,您什么都可以做,而我现在却不能孝敬您!
虽然您很疼爱我,但在我的记忆中,您还是有一次打了我,也是唯一的一次打我。
那年我6岁。一天,没有别的小朋友玩,我只好自己在家玩,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想起您在烧火做饭时划的火柴,觉得您划火柴时火柴燃着很好玩,于是找出一合火柴,划着一根后看它慢慢地燃尽,真好玩!可一根火柴只一会就燃完了,不过瘾,如何能让火燃的时间更长一些呢?我找来一些碎纸,但还是很快就烧完了。这时,我忽然想起一次看姥爷将一瓶“水”倒进一个小盒子里一些,那小盒子便总燃不尽呢。于是找出姥爷的那瓶“水”倒一些在柜子上,再放上一点纸片,然后划着了一根火柴。可还没等我将燃着的火柴靠近那“水”火苗便腾地窜了起来。我吓坏了,拚命地喊了起来:“姥呀,快来啊,着火了!”在屋外洗衣的您听到我的嚎叫,马上冲进屋内,见柜上火苗已向茅屋顶窜去,您顾不得多想,立即跳上炕,用双手去扑打火苗。亏得那“水”倒得少,您几下就将半尺高的火苗扑灭了。看着一旁呆立的我,您随手打了我一巴掌。也许是知道错了,也许是头一次被您打,我哇地一声哭了,这时您一愣,随后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孩儿呀,你要是将这间屋烧了,我们可到哪去住啊?”说完您抱着我也哭了。
姥姥,您知道吗?对那次挨打我至今记忆犹新。多少年后的今天,我仍没有吸烟的习惯,也许是对火柴燃着的一瞬间仍有一种恐惧感吧。
姥姥,您知道我现在多想让您再打几下啊!但不可能了,您以后再也不会打我了,您就那么走了,静静地走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让我最后看您一眼!后来听妈说,在给您穿衣时,您虽然已经不能说话,但目光却仍在众人中穿睃,仿佛在找寻着什么,都给您穿好了,您就是含着游丝之气不肯离去,似乎仍在等待。妈无奈地对您说:“妈,您去吧,您的外孙子在外地工作回不来。他过得很好,您放心地走吧。”听到妈的话后,您终于闭上了眼睛
姥姥,现在一想到您走时的情景,我就怪妈,她当时怎么就不通知我呢?就是路途再远,若是知道您就要走了,我爬也要爬回去送您呀!当我接到妈的来信,看到您已不在时,信还未读完已泪如雨下!我立即起程赶到了您的坟前,长跪不起
姥姥,我知道您听不到我的话,但我还是想说。虽然我从不迷信,但我宁愿相信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我只想问问您,您的腿还疼吗?您的腰还疼吗?您在那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