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八十年代高智商小贩

    那天晚上，妈将摘好的七十余斤江豆和十多斤山榛子装好袋儿，准备第二天到市里卖掉。看到妈劳累的身影，真不忍心再让她操劳。于是自告奋勇地说：“妈，我去吧。”妈怀疑地看了我一眼：“你行吗？”“我是大学生，这点儿小事，没问题！”我拍着胸脯说。妈想了想，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了汽车站。这儿的人可真多，几乎都是本村到市里卖菜的。车一到，还未站稳大家便蜂拥而上。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挤上车，可车下还有几位没上来。人们带去卖的菜已经递到车顶上了，不能不上，可眼下又实在挤不上去，怎么办呢？还是司机老练，让大家先躲开点儿，然后猛一挂车挡，再突然一刹车。如此三番，愣给逛出一点儿空间，便把那几个人塞了进来。近百人都挤在一个铁皮车箱中，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移动一下脚步了。那时我突发奇想：如果人都长成截面是全等正方型的长方体该多好，那就会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况且人排满后还能上几人会一目了然，哪还会象现在这样还得将人逛进来？仅仅挤一些还没什么，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下车。如果下车人在车门口还好，若在车内可就惨了。不但自己得拼了老本儿往出挤，而且还挤得大家痛苦不堪。当终于挤下一个人后，全车人都会长出一口气：总算下去一个！每到一站，全车的人便都看向车门，期望着再下一个，那神情，好象一大群人都在等待着高产母鸡下蛋一样。经此行我才真正体会到那句诗的精华：公共汽车永远难产！就在这样的期待中，汽车终于把我送到了市里。

    来到农贸市场，刚把东西往摊床上一放，便有人问：“江豆多少钱？”“两毛。”我毫不犹豫地答到。却听旁边的小贩高声叫卖：“江豆三毛啦。”看来还是短练，怎么连今天的行情都没问就喊价儿？忙改口到：“不，不，是三毛一斤。”这第一位惠顾于我的人白了我一眼：“咋喊了价还有改口呢？”说罢摇摇头走开了。我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心里暗到：对不起了，老客儿，谁让咱经验不足了？

    可后来的几位仍被我的“三毛”给叫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呢？看旁边那位的江豆也不比我的好啊，为何都买他的？于是自己暂时不再叫卖，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原来他的实际卖价是两毛五，我真傻！

    “哎，上好的江豆啦，两毛五一斤，多买少算！”于是我又高声地叫卖起来。别说，还真灵，这一喊马上就过来一位：“我买三十斤，两毛怎么样？”我想了想：“不行，只能两毛四！”“买三十斤才便宜一分，两毛一怎么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两毛三成交。我终于开张了，而且一出手就是三十斤，可谓开市大吉！有了经验后，自己的顾客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七十多斤江豆全卖完了。剩下的时间就得卖榛子了。可刚打开口袋，便走过来一位女郎：“拿一元钱！”听口气挺硬的，我想一定是工商管理所的，便问：“有票吗？”我以为收税哪有不给票的，谁知她冲我一瞪眼：“要什么票儿，床子钱！”我赶紧递过去一元钱，还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头一次来，不知道。”哎，本以为只有工商、税务的人才会凶神恶煞，没想到收地皮钱的人也这般嘴脸！自己吐了吐舌头，心说：真是自找没趣儿，痛快儿给她不就得了，省得还劳她瞪一眼，杀死几个眼肌细胞不说，还害得她震脱落了一层好不容易才涂上的粉！

    可这榛子就不是那么好卖了，等了很长时间也没人光顾，真急人。过了近半个小时，总算有一个人问价了：“榛子咋卖？”“一块钱一斤。”我说。他尝了几个，好象觉得还可以就说：“称二两吧。”我赶紧抓起称，心想总算开张了。抓了几把一称，四两。我给他看看称说：“四两，行吗？”他一听忙摇头：“太多，太多，只要二两！”没办法，只好抓回一些，称二两送上。他小心地将榛子装入兜儿里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证放在摊床上，然后再掏钱。等他离去后，我才看见那人的证儿忘这儿了。于是顾不上自己的摊床忙拿起证儿追了出去，刚追出不远就见那人停了下来，可能也是觉得忘了什么事，回过头来时正好我赶到，将证儿递给他。他接过证儿，想说什么却有没开口，有些不自然地摇摇头扭身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我心想：这人，真怪。就着样，你二两他四两，半天的工夫十多斤榛子终于卖完了。

    回到家，妈边一毛、一毛地数着钱，一边对我戏说：“大学生做小买卖，大材小用啊！”其实，我在叫卖时，根本就没想到我还是什么大学生，我的心里只是想如何能尽快把自己的东西卖出去，而且还能多卖一点儿钱。站在自己的摊床前，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多希望他们能买我一点儿东西呀！一旦较长时间无人问津时，往往自己就沉不住气了，心想便宜点儿甩卖算了。可一想到妈那辛苦的样子，只好再耐心地等下去，能多卖一分是一分啊！

    经过了一天的小贩生涯，自己的心理好像成熟了许多：看来，能做一个好的小商贩也是十分困难的呀，世事没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