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走过淮海路的时候,总能看见一两位老太太捧着个竹篮倚墙而立,篮子里
是一朵朵清新的白兰花。喧嚣的淮海路一如往日的繁华,依旧是洋气的法式梧桐
挂着外文字样的商店招牌,只是不见了当初诺大的牛奶棚。从前卖花的都是十二三
岁的女娃儿,梳着两条黑黑的粗粗的麻花辫子,腕着个盛花的篮子,用悦耳的声音
沿街叫卖着。如今卖花的却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一朵小小的花儿佩在胸前,整个夏日的风情就显露出来了,淡淡的香味夏天也
就写在脸上了。记得念小学的时候,校门口常有位慈祥的老太太,提着个小篮子静
静地守在那里,我们总结伴去卖上一两株。这位老太太的要价非常的低,通常还是
半卖半送的。她和霭的笑容就象夏花那样绚烂。
后来,路过花店,总是忍不住往里面瞥上几眼。那些枝浸在木桶里的玫瑰呀
百合呀,都是一个个的生灵。有次认识了个朋友,约在一家快餐店里见面。如约而
至只听他说是第一次见女孩子是一定要送花的。我见他两手空空疑是开玩笑,哪知
话音才落,就真的在腚后面的那个口袋里掏出一对花来,竟然还是白兰花。我仔细
端详着他的脸,依稀也有当年那位老太太的绚烂。
还有一年的圣诞,傻乎乎地答应朋友们帮忙去卖玫瑰,又想到也拎了个竹篮子
装满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站在冷风中,不觉鄂然,终没有去。
住院的时候,有个亲戚送了一大束粉红色的康乃馨,那以后每天早上就忙得不
易乐乎。还想着要去学学插花,学学茶道,宛如一个深闺中的女子,在那些高深的
内宅中拿着条手绢,在花草中款款细步。身后跟着几个嬉戏的丫环。
有年家政课上教绣花,如淑女般地拿着丝巾,脑中浮现出一朵朵艳丽的小花
细密的手工和充满等待意味地针脚。令人想起旧时闺阁里一日一日沉落下去的太阳。
一朵朵的碎花,一个个闺房中的精灵。
如今流行纸花、绢花、干花永远不会凋零,永远盛开,可是它们却没有生命只
留下了精魂。
但今年的夏天却是一朵开在路边的野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