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在他乡

    　　风起了，缠缠绵绵的雪花接二连三地飘落在窗外，街头的道旁树开始张开臂膀以抒情的方式纯洁一颗颗过冬的心情。下课的时间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学生们陆续走出了教室。

    讲桌上摆放着一个雅致的根雕，说不出它的形状来，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柔和的光却温暖得很。还没等我整理好书，教室门开了，走进一位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的姑娘，原来是这个班的学员锦绣，今天不知为何在下课时间来。锦绣无精打彩地坐在我对面，眼圈有些红，看来是哭过了。白晰的脸上挂着刚刚融化的雪花，一条马尾辫张扬地束在脑后，还没等我开口问她，锦绣先开了口：“老师，对不起，我有事情耽误了课。”

    听这话感觉自己很惭愧，这个班中大多是同龄人，个别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都是有工作的人。上课时很安静地尊重着知识，尊重着我的劳动，偶尔耽误课的，也不归我管，我也从不过问。锦绣从来也没有旷过课，今天是头一回。

    课间常和这些学员聊天，了解到锦绣是外省的，今年25岁，毕业后随同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山城，找了份安稳的工作，单位又出钱让她来党校学习，打算重点培养她。爱情有了，工作有了，按理来说锦绣算是个幸福的女人，只是今天早上偶然间听到有学员在路上看到了锦绣和一个男友吵架，当时没往心里去，如今锦绣就坐在我的眼前，我知道她一定是出事了。

    “锦绣，现在是下课时间了，怎么了？”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说什么好，倒是锦绣脱下外套放在桌上，嘴角斜逸出一枚酸涩的笑来说道：“老师，耽误您一小会儿，还是给我讲讲今天的课吧，丢了课怪可惜的。”

    对知识的渴望也许能淡化一些记忆吧，早上讲的内容很多，锦绣若有所思地拿起摆放在我眼前的根雕来，黑板上有我写的六个字“镂、刻、切、磋、琢、磨。”古汉语中同义词之间的细微差别之一，对象不同。这六个词都表示刻镂加工器物。尔雅释器：“金谓之镂，木谓之刻，骨谓之切，象谓之磋，玉谓之琢，石谓之磨。”

    本想再说些同义词的差别，锦绣却突然问我：“镂金、刻木、切骨、磋牙、琢玉、磨石，那么人心呢？古人在雕刻人心时可曾想过用什么词？或是这些词本就可以用在人的心上，一点点地把人心镂刻琢磨得千疮百孔。”锦绣放下手里的根雕抬头问我。

    “这是你的失恋感言吗？”和聪明的女人不用含蓄，绕开不如直视。“他爱上别人了。”锦绣平静地说。不知如何给一个受伤的女人疗伤，只在这些生硬的中国字里参悟些禅意吧。聪明的锦绣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拿起了根雕说：“看看它，很美是吗？精雕细刻出来的，去掉了不完美的东西，刻出了精致的纹理，玉石琢磨之后才会有如此的风情吧，人心也可以如这根雕一般。”

    外面的风小了，雪花随风到别处传播去了，和锦绣放开了聊着。锦绣说自己最疯狂的行为就是来到了这个城市，没想到却失恋在他乡。我说疯狂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孤单的时候找朋友聊天、逛街、吃饭，不要让孤寂淹没自己。

    锦绣说坐在爱情里的女人没有智商可言，我说在爱情里要学会作个睿智的女人，如果只是你爱他，趁早分开，女人不需要他人来假装疼爱。

    锦绣说已决定离开那个男人了，我说那就行动快一点吧，然后找个消遣的场所，书店、茶社都可以，让那个地方的服务生认识你，这样你会在孤单的时候有个温暖的去处。

    还说了很多，把窗外打盹的太阳吵醒了，阳光暖和地照了进来。失去了爱情的锦绣没有被这座小城抛弃，至少，她还有朋友，还有工作，工作也许不如爱情来的让她心跳，但它却有爱情所不能给的充实。

    女人被爱情镂刻琢磨之后，一定会珠圆玉润般的动人。祝福失恋在他乡的锦绣女能坚强地度过没有爱情的日子。走在阳光下的锦绣淑女，回眸处，正风情与天真，让人着迷。锦绣，下周一定要来上课。

    2006年1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