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个挺开胃的饭局,却被在座的一位作家大姐的话给噎住了,仿佛吞下一只苍蝇,再也吃不下去了;本来早就憋着股劲儿,要改变一下造型,特意换了身行头前去赴约,没想到让昙儿妹妹当头棒喝:怎么穿得跟蛊惑仔似的,千万别这样,你庄户惯了,大家都习惯了。逼我生出些穷人乍富的感觉。昙儿妹妹是时尚惯了,我可以理解。可按理说,作家大姐传统惯了,我也应该理解的,可就是没有扭过弯儿来。也许还是我那身打扮显得花哨的缘故吧,她在饭局中间谈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道德问题”突然就说我喜欢沾花惹草,适合做情人,做老公会让人提心吊胆。本来这话我以前是爱听的“大众情人”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高的赞誉啊!可偏偏为之耿耿于怀了一个晚上,并一大早爬起来上赶着写出这篇文章,来表明心迹,一不小心就这样俗了。真够“事儿妈”的:“想当年”老子哪在乎过别人对自己的“人格”评价啊,更何况是我一向嗤之以鼻的“道德问题”——那种集体无意识的民约公论蒙不了大爷。——可最近却越发不对劲儿了,多疑,善感,听不得难听的,难道真的老了,已经沾染上中国文人道貌岸然的混帐习气?
反正当时“很受伤”有些语无伦次。我说,你这话太不仗义了,我要是带对象来,早吹了。我说,你见我沾过谁家的花,惹过谁家的草?我们做过情人啊?哈哈我说,作为一个思想者,我要给你这个作家补补课,我用二十多年的生活阅历,总结出来一句“至理名言”献给你:所有的反常(变态),都是我们还没有接受和理解的正常(常态)。我说,作家不能仅仅局限于叙事,必须胸怀高于世俗生活的思想。我说,狭隘是一个作家身上的死穴
思想者想给作家补课,其实由来已久。因为我发觉她的言论和写作主张经常“不着调”所以早就失去了和她辩论的快感,同时拒绝阅读她的所有小说,一如既往地坚持用“乡土文学”粗暴地为它们命名,结果逼她后来写出了几个更加糟糕的城市题材。
说她“不着调”最鲜活的例子,是在随后的谈话中,我们谈到了一个女人要不要再继续“三从四德”的问题。她坚持认为,女人就得那样。我简直乐坏了,我倒是巴不得女人个个三从四德,对男人服服贴贴,可惜对女同胞们太不地道了。
这次对我的“盖棺定论”让我发觉,她也是个敢说的人,只是敢说。让我常常念叨起来的,还是她曾经的人云亦云。前两年“小资”这词儿身价倍增,频频闪现在国人的口舌之间。文友圈里一位叫茫然的行走的写手,喜欢写点儿时尚感强的文章,她就直指人家“小资”可惜人家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喜欢噌饭,嘿嘿),凄凄惨惨戚戚,不知道“小资”该如何做起。这也曾启发我准备写个为“小资”平反的东西,可惜“小资”一词随后就过时了,又蹦出什么“布波”之类的玩意儿来。我倒不会真的狭隘到单单以经济条件来定位“小资”众所周知,这个词儿的本质,说的还是那么一种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人群,以及这个人群的喜好,或者说格调(酸吗?)。而我想说的是,当大众对“小资”不怀好意地指手画脚之际,正是他们心虚之时,他们眼红了,嫉妒了。我这样为“小资”平反:他(她)们和他(她)们的喜好的出现,或者说被命名,是我们的经济、文化发展到了一定程度的反映,是必然,更是进步,不见得非让全国人民都一直做农民,拥有农民的趣味和习气,大家才开心吧?我恨不得自己从小资到布波一路活下去呢相对来说“小资”情趣代表的就是一种高级或者说富有的物质、文化享受,只要具备那个经济条件,尽管“小资”去。我们为什么没有把它和“小康”、“初级阶段”、“发展中”等等字眼儿来同等对待呢?不是更靠谱吗?——也许我们津津乐道地嘲讽着的,是那种没有“小资”的经济条件,却硬要享受“小资”生活的人吧,但愿是这样,但也不见得有多高明,物质匮乏可不能阻止我们的精神追求。所有的命名都是一样的,都是时代蛛丝马迹般的注脚,注定是速朽的。
而我要对我的作家大姐说的是,对于文字工作者来说,狭隘地偏执于一端是写作的大忌,你写出再伟大的故事,如果在思想上捉襟见肘,那些看似无伤大雅的偏见,就会时时流露在字里行间,让文字受伤,让读者受伤。能让一个故事伤痕累累地讲完,却不见得能让人看完。——我用更狠的语气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