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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大师还乡的随从,我不知道该如何为他在乡亲们面前做足面子。坦白说,我更像个呆子,一路上痴痴傻傻,仿佛参加了一场出殡仪式。
三辆小轿车在前,两辆大客车殿后,摆出车队的模样,从城里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出城三四十里,便到了大师老家所在的乡镇镇政府。镇党委书记和镇长早已站在镇政府大门外恭迎“圣驾”大师携夫人下车,一一握手,悠然自语:“我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回老家,就先拜访我的父母官来了。”
“杨老恕罪,杨老恕罪,学生刚刚接见了一个外商,没来得及去接您呢!还望老师海涵”
众声附和。
“杨老可是咱镇上,啊不,咱们市里乃至全国的书画名家啊!”“杨老的字一字千金啊!”“祝杨老旅途愉快!”
大师和夫人随镇领导到接待室小憩。见电视台的记者把摄影机对准了自己。大师连忙轻描淡写地整理了一下上衣,复正襟危坐。
众人嘘寒问暖。大师以平易近人貌款款作答,夫人厮守一旁,落落大方,粘住了众人的目光。
我和几个司机在门外恭候大师起程。一人说:“杨老今年七十多了,眼看着油尽灯枯了,小老婆才四十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俩人还能办事吗?”
“那不好说,吃了药照样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哈哈”“听说杨夫人是在20来岁大姑娘时嫁给杨老的。”
“那将来杨老的遗产可都得让她继承,毕竟一辈子的大好青春都让杨老蹧蹋了。哈哈”2
杨大槐小学在羊山屯村头,年久失修,据说是大师的母校。三年前,大师出钱新盖了一座教学楼,用自己的名字命了名。车队刚停在学校门口,一串鞭炮欢呼雀跃地炸响了,近百名小学生举着花束列队欢迎。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口号整齐划一。
大师皱起眉头,对身边的秘书说,不是说过了嘛,不要让他们搞这一套嘛。
这时六七个老汉摆动蹒跚的脚步簇拥过来,看情形都是大师小学时的同窗好友。大师一一和他们执手相握,殷勤点烟,转眼间,俱是老泪纵横。
我开始浮想联翩,隐约记起童年时的梦想。那时常被同学欺负,不大讨老师喜欢,偷偷擦眼抹泪时,就咬牙切齿地发誓,等老子将来在外面混出名堂来,也他妈来个衣锦还乡,先到学校来显摆一番,气死你们这帮王八蛋。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往日的轻狂好像收束在裤裆里,缝了个严丝合缝,早就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大师和众人合影留念,笑容可掬。有几个农妇自校门口路过,削尖了脑袋,挤过来看热闹。
“老头是干什么的?”
“听说是写字的,是个书法家。”
“会写字管个屁用?我儿子也会写字。”
“能挣钱啊!”3
进村的小路上用水泥砌了两个石墩子,前导车无法通过,车队于是也被砌在了当地。大师一行人只好下车步行。乡间的小路薄薄地铺了一层沙石,夫人兴致盎然,冲道路两侧的庄稼地指指点点。
“这玉米的长势不错哟!”听口气像个农业专家,尽管她认识那些结玉米的“小树”还不到半天功夫。
村支部书记和大师并排前行,镇党委书记和镇长在后面窃窃私语。
“杨老的字我都收藏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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