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冬天,是滴水成冰的。
那时候村里有池塘。池塘里有水,就算到了冬天,好些时候不下雨,那水也经常有半塘深。一到大冷,冰结得很厚,几乎所有的小孩,都会去冰面上戏耍。穿着塑料底的鞋子滑来滑去的,还有的用小鞭子抽打着陀螺,吱吱的旋转。各家小孩几乎都是家做的棉袄,套着或新或旧的布衫。有的淌着鼻涕。手脚冻得麻木,大多皴裂着。
由于经济困难,有些家不生炉子的,一进屋子,冰冰凉的,好在多烧个大火炕,被窝是暖和的,去谁家串门,先把冰冷的手往炕头的被窝卷下一伸,就如烤上了小火炉。
冷似乎也习惯了。当时不习惯的好象是那么冷的天还要干活,比方那些因为冷了才运到家里来的棉桃,来年春要下种的花生,要没完没了地剥。其实现在想想如果没完没了那才不可思议呢,能有那么多的收成还至于没票花?
这样的日子似乎并没过多久,反正印象中是有的。
印象再深点的,是上中学的一段时间。那时教室宿舍偶尔也生起红红的小火炉,为这我还中过一次煤气呢,但是总能想起冬天的早晨,紧张的起床后,去撩脸盆里的水,已经结了薄冰,就那样带着冰碴的水,也照样涂在脸上,然后习惯的抹上一点廉价的雪花膏。匆匆得跑去上操。
穿件沉重的棉大衣。很少觉得温暖,好些人冻手,家里父母细心体贴的给织双能露出五个指头的手套,也总是斯哈着写一会儿字搓一会儿手。
晚上被窝就如放进了冰块,好些时候睡到半夜腿脚冰凉,窝里只一小片空间有点温度。学校的门窗又往往是破旧的,风会嗖嗖的钻进屋子。或许就会吹着头皮,于是拼命的往里缩。
其实那样的时光也是不长的,或许只一年半载吧,后来那学校也是旧貌换新颜了。
大学的冬天是不冷的。薰薰的暖气蒸腾着,懒懒的起床,嚣张的玩乐。确乎逍遥了四年。那个海滨小城的冬天的街道也并不是很冷。只记得和恋人去山上,那时候野得很。山风是凛冽的,有点刺骨,幸好穿了俄罗斯的羊毛大衣,紧紧地依偎着那个人,似乎他会给我一生一世的温暖。
后来毕业成家,纵然费了不少劲分到单位的房子,还得自己烧暖气,那个很懒的爱人,却也懂得爱惜自己的老婆孩子,纵使什么都不干,也要把屋子里弄到最合适的温度,让那时还算娇嫩的我们不至于挨冻。但那要每天的添煤倒炉灰。往往会沾一手脏。
说起来似乎遥远了。最近几年感觉冬天只是一个季节,只是道路上些微的有点寒意。家和办公室都是温暖的。方便的热水,舒适的温度,只看窗外的风景,最后的叶子飘零了,下雪了,才知道冬天该是萧瑟的,那萧瑟又和屋里的温暖成对比,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幸福?也许有吧!只是只是,如今看起来太平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