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别人的表情,快乐,痛苦,压抑,困惑。即便是转瞬即逝的表情,我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样的游戏。
五
我6岁的时候,听过一个寓言。
楚国的商人卖矛和盾,说:“我的矛锋利到什么东西都不能抵挡,我的盾坚固到什么东西都不能攻陷。”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停了下来,我想这个人真是搞笑,于是便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觉得那时的我已经相当聪明,后来,跟我讲故事的母亲果然告诉我,有一个看客就问那个商人:“如果用你的矛攻你的盾会怎么样呢?”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形象地了解到了矛盾这一词语,聪明而年少的我于是开始天马行空地想:
爸爸在我看来是最厉害的,妈妈在我看来是最厉害的,可是爸爸妈妈放到一起来比较谁更厉害呢?
这一思考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哲学思考。
后来,我唰唰刷地长大了。我开始知道矛盾原来不止存在爸爸妈妈谁厉害这个问题上。我会经常遇到很矛盾的思考:
是看动画片呢还是和伙伴们去院子玩?
是买6种颜色的蜡笔呢还是买12种颜色的蜡笔呢?
是吃麦当劳呢,还是吃肯得基?
那时的思考也不光只是关于矛盾了,越来越多的思考在我小小的头脑中展开:
我为什么在这里呢?我是什么?世界是什么?我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觉得我的成长就是这样伴随着疑问和稚气的思考,伴随着小伟小刚小亮的叫喊、玩耍、打闹开始发生。
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变,只是骤然有一天,我翻出两张照片,胖嘟嘟地爬在玻璃上的娃娃和皱着眉头站在水库大坝旁边手拿着一枝红花,我才知道,我原来一直在变化。
变,于是成了我成长阶段中第二个重要的哲学思考(当然,那时我并不知道哲学是何物)是年,我13岁。我突然觉得生活都变了,我变得好高好高,胡茬也长了出来,脱了衣服发现身子跟以前不一样了,周围的朋友,同学也各有各的天地。
我的亲戚们不再捏着我的脸蛋,说,宝贝,亲一下。我的异性朋友也不再和我手牵手玩泥巴。中学的老师变得异常地凶猛和变态(恕我直言)。也有很多时候,我变得不再为委屈流泪,而是因为感动。
我跟世界的联系突然大了,我的生活里不再是爸爸和妈妈,我有了新认识的打篮球的高年纪同学,也有了另外班级坐在靠窗台边的长头发女生。
13、14岁的时候。我开始感到孤独和忧郁。我望着教室窗外暗而白的天,我想,我的未来在哪里呢?是年,我高中二年纪,开始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
那时候,我思考天,我思考地,我和老师站起来大声讨论那古代圣贤大智大慧的篇章,我学会说格式化的话,做格式化的思考,可是,我究竟想不通儿时的那个问题:
我是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又要到什么地方去?
那些时候少年意气挥斥方遒,以为能用自己的努力,去换一辈子的幸福。
苦闷的最后,是2003年的夏天,我考上了xx大学哲学系。
我觉得生活真是高深莫测,我根本就是一个讨厌思考的人,可是生活把我推向一个只有思考才能生存的位置。
我问我的大学同窗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哲学是什么?
我开始渐渐发觉,越长大越不会思考了,不再想去思考那些生活中琐碎又重要的事情。
那些大学里迷茫的日子,我开始读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笑,我终于笑了,我仿佛换了一身新的血液的病人,顿时豁达起来。
而我终于知道,生命是什么。
“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已愈有,既已与人愈多,”而我也终于明白给别人多,帮助别人多,自己反而更丰富。
生命的河流在奔腾,我明白,我的成长过程是在磕碰中前行,道路的曲折,可是我的人生却在我的意志中升华,而那个6岁时听寓言的自己,也终将随着万物的发展,让生命的河流越奔越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