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荡荡的街上。后面有一串数字。我看了看邮件的时间,刚发了十多分钟,我起身走了出去。
号码是离我所在城市千里之外的地方,那里有美丽的法式建筑,还有柔和的海风。电话在响了两声后,我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似乎喝了点酒。
枫子,我知道是你,听,外面的雨多大。话筒里传出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我似乎看见了空当无人的街上,一个小电话亭里,一个女孩坐在地上捧着话筒,身边放着啤酒,雨水打在电话亭的玻璃上,顺着玻璃流下,流到地上,流在暗黑的夜里。
回去吧,赤炼,我打倒你家里去。我漠然去很关心,只是不想让人听出看出我的感情。
家?我有家吗?我很想听听你的声音,这是我唯一的慰藉,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为什么要来找我?当然可以,我的这里有座山,是五岳之首,你想来就来吧,但或许见了之后就什么都没了,回家睡一觉,如果你想来后觉得可以来,你就来,我随时可以接你,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我竟然答应了她的请求。
长久的沉默之后,它挂断了电话,也许,一切都会在雨中消散,又或许是弥漫。
很长时间之后,我才有收到赤炼的回信,她说,她看过了这一生中最美的日出,在泰山的顶上,却不想让我知道,因为当光芒映入她眼中的一刹那,她感觉到那是一种召唤,一颗心的血慢慢流干,流净,最终变得苍白,死亡是最终的归宿。她问我,中午苍白的太阳是死了吗?
我开始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中,不再去想赤炼,不再去开电脑,只想在这种充实的想让人疯掉的日子里找一分安慰。
一个午夜,我还在陪着白炽灯散发光芒的时候,电话响了,接电话的刹那,我觉得那个声音会是沙哑的。果然,传出的沙哑中透着疲惫。
周公的女儿在等你,怎么你不去呢?
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会给我打电话,所以我才不敢去。
你怎么会知道呢?算吗?
会的,我打电话预定了上帝日报,给我提前招呼的。
哦,那半仙先生,你说接下来我会挂电话呢,还是继续和你贫?
接下去我会拿着话筒,直到我对你说再见。
又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彼此用无机的话语来派遣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寂寞。其实,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们总是同时感到悲哀的掠取。
电话在24小时的人一刻都有响的可能,我向来坚信我是一个可以在梦中寻求快乐的人,所以我珍视睡觉如同珍视我的生命,珍视我的灵感。
我不喜欢在我睡着的时候被吵醒,可赤炼的电话却多数在凌晨的时候响起,每当听到她的声音,我便会感觉到全身在慢慢的变冷,刚刚在睡梦中获得的快乐被一点一点蚕食,孤独重新席卷我的心头。
我觉得赤炼是我精神上最默契的人,却又是我最害怕见到的人。所有的哀伤都会暴露在她的眼里,用她潮湿的文字来探求我孤独的深处。
我将会在地狱中被凌迟,而监守的人是你。我这样对赤炼说过。
地狱会因你冰冷的血而沉寂,沉寂,沉默到无底的深渊,你是一个最可怕的人,用冰冷的目光将我洞察,可我希望你能用温暖的眼神引导我走入你的胸怀,不然,我找不到地狱的入口,又摸不到天堂的阶梯,只能在这个尘世飘荡。赤炼的话语让我意识到其实我是一个挺可怜的孩子。
我对赤炼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的信息我不再回,你的电话我不再接,网上再没有我的文字,那我想,我只有一个去处,就是沉溺了,那时,你别再找我,原本我就是一个孤寂的灵魂,因为有了这些虚拟的文字,才有了我生存的支撑,只希望,你可以用快乐来掩盖住本质的寂寞。
她给我的回答是,让我们恋爱吧。
于是,我们便真的恋爱了,她找了一个很英俊的工程师,是搞软件开发的,而我,对她说,我也爱上了一个人,只是我从没有告诉她,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那个人的名字叫文字,我沉迷其中,不愿自拔。
我的生活依旧平常,孤独,看两旁绵延的路灯,数天上明亮的星星,听火车驰过铁轨撞击出的单调的响动,写自己喜爱的文字。
赤炼的信少了,我很失落却很欣慰。
原来寂寞是比孤独容易驱逐的。我希望我的朋友是快乐的,所以我微笑,并且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掩饰着一切。
有一天你会忘记我吗?再一次遇到赤炼是,她这样问我。
如果你不再给我写信,我想我会忘记你的。我坚定的打着字。
那你会为我祝福吗?我想我找到快乐了。
我会的,虽然我不知道我会为你祝福多久,但只要我还记得你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我就会一直为你祝福的,看着你快乐,我也就高兴了,你不属于我的世界,也同样不属于寂寞的世界,虽然失去一个可以透析我灵魂的人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但我会为遗憾而欣慰的。
我们会相见吗?也许,你该来参加我的婚礼。
相识何必曾相逢,我会记得去看那轮最美丽的日出的,等我想明白死亡了的太阳为什么是炽热的,我会告诉你的。
你会将我写入你的故事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通常孤独的人会在意他生命中的每一个人的,我也不是一个例外。
关了电脑,然后又一次打开,把文件夹中那个收藏了全部赤炼邮件的名为"寂寞的暗香"的文件选中,然后选择了删除程序,确定后,电脑上便一片空白,如同我空白了的心一样。
我在心底对自己说,再见,赤炼,一个陪我孤独,陪我寂寞,陪我忧伤,陪我哀愁的人,愿你能永远快乐,你本来就在我的故事中,还用刻意的去写吗?
我最后一次给赤炼写了封信,全篇只有两个字: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