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晚春,天气愈见炎热,下了场大雨。被乌云切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仓皇寂寞的飞鸟,好象一场劫难。如果这个世界开始毁灭,会是怎样,想到这些,浅浅低头浅笑。裙摆里灌满了风,伞已撑不住,索性拿在手上。全身湿透,记起一句话,像个落难的天使。
路上仓促的行人,时段时续的汽鸣。
她光脚坐在办公室里,环抱膝盖,这样的天气容易感觉无助与寒冷,心跳好象要停止。反复听王菲的,缠绵庸懒的声音。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常流。
给君寒打电话,有时候会被挂掉,再碰见的时候,也从不解释原因。感觉恐慌,开始怀疑他是否已厌倦她。这样优秀的男子总会让人觉得不安。防若知道她的限度,所以并不用心。或者是知道现实的尺度,在控制着对感情的投入。只是甜蜜的言语可以安慰彼此的寂寞。
君寒,为何不接电话,你总是这样轻易的忽略了我。
君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否爱我,如果不是,我会马上放手。
君寒,这样的感觉很寂寞。
君寒,如果可以,三天内你给我电话,如果没有,我们到此为止。
发了很多短信,有些后悔,如果他没来电话,是否一切就这样终止。
浅浅回了家,火车上,想起视频里看见他托着下巴嚼口香糖的样子,想起他总爱留长发,戴着能遮住眼睛的帽子。曾经在电话里温柔的对她说,我爱上了你了。
第三天浅浅生日,哪也没去,躲在家里,对着电脑,手机里不时有短信进来,满满的祝福,可是,惟独没有君寒,也许他真的是不爱的。
这个世界,要变化的似乎比想象中的快。昨天还是缠绵悱恻,今天便已物是人非。
再不敢给他留那些长长的话,再不敢给他发那些承载思念的句子,害怕陷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爱过许多美好的事物,爱过许多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却惟独不敢爱他。是这样没有未来可言的两个人。
点击君寒的名字。右键,删除,所有的对话随着消失不见。画面定格在黑色背景的电脑屏幕上。一场梦一样。
只是一种形式,告诉自己及早收手,那一串熟悉的数字早已铭记在心。
网络故事肆行的年代,聚聚散散该学着习以为常,爱情这样奢侈,不敢碰触。
(7)
beyond的讲不出再见,深情悲伤的音调,这样老的乐队,这样老的歌曲。浅浅听着,仿佛要留下泪来。疯狂的想念君寒,只是这样一个简短的过程,却舍不得忘记。
桌上散乱的放在一些零食。面包店里当日做好的三明治,黑色的纯巧克力,各种口味的水果糖,有着俏皮的包装,喝了一半的冰可乐,气泡已消失。还剩半包的520烟,一直喜欢它镂空的心形,细长的形状。烟入口的时候,好象在吸食一种爱与伤悲。可是浅浅,总感觉自己的爱那么那么的浅,终究不是勇敢的人,不敢大爱大恨一次。
也不知道何时开始爱上可乐。只记得君寒说过,他总是会在床头放一瓶可乐,他半夜总会口渴醒来。她记住了他的这个习惯,偶尔半夜苏醒,会想他此时是不是已醒。那些冰冷的液体流过他的喉咙,会是怎样的感觉。
吸完了第6支烟,感觉喉咙里的疼痛。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个放肆的孩子,放任情感,放任情绪。记起彦,曾经也是执拗的迷恋他,以为自己今生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高中时简单淳朴的爱。就这样,悄然过了。记得彦曾经对他那样无端深刻的好,细致每一分钟都能够回忆甜蜜。冬天逛街的时候把她的手握着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有次手骨折,一口一口的喂她吃药。包揽了所有要洗的衣服。吃饭的时候,替她拿好筷子盛好饭,不断的给她夹菜。浅浅觉的自己是个被宠溺的孩子。那一些细碎的美好,记忆鲜明。
毕业的前一天晚上,写毕业赠言。一个同学跑来问浅浅彦的家庭住址与电话。她的想念被撕扯开来,跑出去给他打电话,过很长的时间才接起来。她在电话里哭,她说我突然很想你,他的身边是嘈杂的声音。他说,又怎么了,怎么总是哭,我现在不方便,然后挂断。她楞在原地。
太在意他的一言一行,那些微小的细节。挣扎在爱与怀疑之间,所以疲惫,容易受伤。
彦来找她,浅浅躲在房间里吸烟。她已逃了3天课。看见满屋的烟头酒瓶,他的拳头狠狠敲在墙上,眼泪落下来,他说,浅浅,浅浅,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她吓坏了,冲上去抱住他,一遍一遍说对不起。他的眼泪全融在她的脖子上。她抬起头吻他的眼角,咸涩的泪水沾在她的嘴唇上。
火车站,凌晨6点,彦摸着她的头发,浅浅,你永远都不知道如何安置自己,真让人担心。人群从左边右边穿过,突然感觉难过,又只剩下一个人。屏住呼吸,不让眼泪落下来。低头,看见自己苍白的手指,一种卷缩的姿势。不盈一握,上面不曾留下戒痕。她常想那枚遗失了的戒指会出现在哪个女孩的手上。她正戴着她爱情的见证。
很多东西总是从指尖遗失,手心空洞,抓不住幸福。
又是一次离别,早已厌倦这样的反反复复,每一次都心疼的仿佛窒息,身心疲惫,无力去爱,畏惧回忆。
匆匆拥抱,转身离去,彦,不可以再这样纠缠不清。
忽略他眼角的泪,太沉重的爱,注定要不起。
终究只是过客,终究没有结果,终究会彼此忘记。
脑里不段变编者按 有些故事,过去了便成了尘封的记忆。虽然带着伤痛,我们会议起它的时候,还是会带着甜蜜的微笑。 文字干净利落,使读者有强烈的阅读欲望。这是作者的功底所在。换的景象。彦微笑的样子,无奈的眼神,泪流满面的脸,星空下亲吻的瞬间。
浅浅的短信。彦,我一次又一次问自己,爱不爱你,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我,我只是憎恨别离。彦,再见。
她始终没有安全感。爱到连自己都背负不起。只好试着放弃。
扔掉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带着红色丝线的手链,熏衣草香味的香水,紫色毛线的手套,写的满满的日记本,依偎在一起的照片。站在河边看着那些东西沉下去的时候,脑子里瞬间空白,仿佛失去了自己的心。
(8)
那年的冬季,格外漫长,午夜零点,风声,细雨,昏黄的路灯,是夹杂雪的日子。寂寞像一道旧伤口仿佛随时会汹涌而出,无止无休。
浅浅站在阳台上,脚底冰冷的水泥地。迎面而来的冷风,刺痛感深入骨髓。抬手闻到指尖淡淡的烟草味道,是彦身上的味道。怀念彦,就像他依旧在身边沉睡,偶尔半夜起来为她倒水。都是不肯低头的人,所以,任性与宽容会无法平衡。但他曾经的温柔疼爱,一丝一丝渗入肌肤的纹理。浅浅的倔强,在彦看来,似乎不可理喻。但他不明白,她只是极度缺乏安全感,不知道该把自己怎样。彦的爱,无法恰如其分,所以,感觉疏离。越扯越远,彼此伤害。如此相爱的两个人。无法平静在一起,只有相互逃离,努力学着遗忘。
很久之后,圣诞节,彦在很远的地方,给浅浅打电话。
亲爱的浅浅,我爱你,一直都是,请你相信我。
眼里有温热的泪氤氲开来。彦,我到底该要拿你怎么样,你知道,我们无法在一起,爱与不爱并无意义。
浅浅脸埋在手心里,感觉到自己早已千创百孔的心,一点一点冷却。可是彦,雪低落在眼角的时候,我还是想你。
那个冬天,分外寒冷。浅浅卷缩在被窝里,无法温暖。想念彦沉稳的呼吸与心跳,泪开始流下来。好象不再是相信爱情与诺言的人,那一场伤到骨头的恋爱。
有时候,会想,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彼此拥抱,驱逐寂寞与寒冷。也许会再爱上一个人,但是不再相信爱情。那些是逝去的日子,记起来还是感觉疼痛,无法平复的伤疤。经常会玩这样的游戏,浅浅乐于说,我数到三,你答不答应。二还未说出口,彦开始溺爱的点头,满脸假装的无奈,谁都知道是对她极至的疼爱。这是游戏规则,浅浅懂的,他会让她赢,就如,至始至忠的宽容。直到最后,疲惫的放手。
终于就这样,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爱与伤害,相聚与别离,都是在劫难逃。
04年的最后一天。彦发来短信:浅浅,你一定要快乐。
教堂的钟声响起,烟火照亮了整个天际。
绚丽的烟花,刹那繁华,过眼烟云,终究如梦无痕。就像曾经海誓山盟的爱情,一个不经意,就淡了。
(9)
是圣诞前夕,酒吧里,逼仄狭隘的空间。疯狂舞动的人群,混乱而快乐的。年轻的女孩子,穿刺绣的裙子,裸露着手腕,消瘦而具有美感,花朵一样绽放。涂深色的眼影,看人的眼神温情而迷离。
灯光打在脸上有短暂的晕绚。加了冰块的威士忌,还是苦涩。流进胃里火一样灼烧开来。激烈的摇滚像重捶敲击着心脏,钝重的声音。
浅浅的脸贴在手臂上,感觉自己要醉了。想起两年前的圣诞节,彦的妥协与挽留。她执意的放弃。半年前与君寒短暂的过往,那些梦一样的记忆碎片。都残留在脑海里,想起来会莫明的难过。
她好象在演出一场场华丽的戏剧,落幕后,发现主角只剩下自己。所有的人都只留一个片段,兜兜转转,终是要离去。
给君寒打电话。她听见自己迷糊的声音,断断续续。
君寒。为何我还是无法忘记你,为何我总是看见一个相似的微笑就难过,为何总是思念如昨,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贪恋过去。我一直愿意相信你所说的是真的,就算在感情的黯淡和残缺里感觉到它无处可逃的寒冷。
不要再想,浅浅,我们不属于彼此。我快要走了。
他看不到她的眼泪。他只把她当作一个过客,温暖他的片刻过往。即使他最初拒绝过,但是不坚定。
没有谁对谁错,一定有些什么是无能为力的,一定有些什么,是必须放弃的。
她决定去见他最后一面,也是唯一的一次。没有告诉他,也不确定他是否会在。火车上她沉沉睡去,梦里依稀是一些熟悉却遥远的面孔。
站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中央,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行人。而她是在时光里挣扎的虫子,这样弱小而无助。阳光赤裸裸的照下来,皮肤有被灼伤的痛感。给他打电话,一遍一遍的女声传来,您播打的用户已关机。悲伤倾泻而至,眼睛生疼。泪终于止不住,倘满眼眶,只是想要见一面,现实残忍将它阻隔开来。
她在街上一遍遍的逛着,直到累的双脚瘫软下来,蹲在火车站的台阶上。下巴枕在手背上,脑里只剩下一些简单的词汇。君寒,彦,爱情,告别。爱与不爱都是如此寂寞。
这是他所生活的城市,和想象中一样繁华。仿佛看见他的身影,夹杂在人群里。她跑过去,周围是陌生的面孔,怎么会遇的见。不可能会遇的见。
(10)
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朝九晚五。依然失眠,半夜在网上乱逛,累了抽烟。再也没有去上那个聊天室。开始习惯睡前关机,小心回避着感情,不再标新立异。留起长发,规规矩矩的样子,见人扬起嘴角微笑。
桀说,浅浅,我一直担心你,现在你是否不再忧伤。
他带她去参加昔日好友的聚会,ktv里,气氛活跃。
他们说,浅浅,毕业的同学会你怎么不来。
我生病了呢。
浅浅笑着,想起彦。那次刻意回避的同学会。她躲在家里翻着同学录,那张放大的集体照,夹在人群里是彦小小的脸,那是唯一一个与他有牵扯的东西。她一直看,直到视线开始模糊。
音乐声放的很大,一个朋友凑过来对桀说,彦这小子,这么久没露面,忙得只顾得女朋友。浅浅唱着唱着发现喉咙梗塞,发不出声音。
总以为那些伤口已经痊愈。揭开来,还是忍不住的痛,还会淌血。那一瞬间发现自己的遍体鳞伤,仿佛要死去。那些出现在生命里的人,像一辆飞驰的列车。在她的青春里,转了一个圈,停留片刻,然后疾驰而去。
爱如这个季节里飘忽不定的云,风一吹,就这样渐渐的散了。如雨湿后的头发,轻轻的一扯,便断了。
昙花一现,就像许许多多的爱情。是生命中最后的华丽。一眨眼,一回眸,流年就这样倏忽而过。
她站在编者按 有些故事,过去了便成了尘封的记忆。虽然带着伤痛,我们会议起它的时候,还是会带着甜蜜的微笑。 文字干净利落,使读者有强烈的阅读欲望。这是作者的功底所在。阳光灿烂的山顶,想象着,他站在身旁,对她扬起脸微笑,一如当年。青春里所有的盲目和冲动,爱与伤害,汇集成一条河流,奔流而去。靠着树干,闭上眼睛,把手放在胸口上,想要睡去,醒来不再记得所有的往事。
梦里,她一直迎风奔跑着,疲惫不堪,却发现自己停不下来。桔梗花开,听见麦子碎裂的声音,心轻微的疼痛着。
不会再爱了,所有爱情如花期,开到荼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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