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下,天地一色的白,宸虎园里的静天寂地,十数年来未曾有过更改,处处可见细心的维护,就连高大的树木都绑上了绳架,以防大雪沉重,压垮了生长不易的枝干。
但是,这个园子曾经声名扬动天下,其缘由不在于主人所经营的云扬号生意版图宏大,也不在于这个园林包山含水,是一片难得能见的风水宝地,而是在二十几年前,这里曾经出过一位“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小总管。
后来,这位小总管嫁给了云扬号的东家,从一名妾室最后坐稳了正妻之位,没两年就生了个白胖小子,而后掌握了整个云扬号的经营大权,人称“芽夫人”这名号虽然也响亮,但人们仍记得当年的小总管。
只能说,从小总管到当家主母,沈晚芽的聪慧心思与成功手腕从未教人失望过,尤其是一手将她扶上主母之位的夫君问守阳。
雪天里,沈晚芽忙里偷闲,在水榭里焚香煮茶,就一个人静静的,在水滚茶浮之后,将渣子捞净,虽说不捞也无妨,但她生平喜欢以干净的茶汤兑**,比起夫君与儿子喜欢加些酥酪,她则不爱,至多放上一小勺糖。
从前她是放小半勺就觉得甜腻,这些年,随着自家夫君吃甜了些,以前她因为儿时的阴影,极怕玫瑰糖的味道,可是那天,她试着以玫瑰入茶,再加糖做成奶茶,滋味与玫瑰糖有微妙的相似,喝下之后却也未觉得反胃恶心,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年岁长了,又或者人总是会改变的缘故?!
就在沈晚芽煮好了奶茶,以暖手的杯子盛了半杯,双手捧着,轻吹奶白茶汤上飘泛的轻烟时,听得不远之外传来一声细嫩的女子呼喊。
“小总管!”
听见这一声曾经属于她的称唤,沈晚芽明知道如今并非在喊着自己,但仍旧忍不住顺着声音望看过去。
果不其然,沈晚芽在雪地里看见了一抹极温暖的颜色,不同于她这个第一代小总管喜穿青色的衣衫,宸虎园的第二代小总管元润玉喜欢嫩橘色与茜红色,偶有几笔鹅黄轻描入其中,让人见了这女孩的身影就觉得心里温暖。
沈晚芽看着元润玉回头,那一张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圆亮杏眼,直挺挺的鼻,以及饱满却略显干涩的红唇,只是见了那张唇瓣,教沈晚芽颇感无奈地摇头。
这妮子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没事就喜欢舔咬嘴唇。
尤其,是她忙碌或是认真办事时,就舔得更凶,是以经常可以看见那一张明明形状极饱满好看的红唇,因为干涩而战裂出血,任人如何提醒都没用。
沈晚芽是过来人,就算不看元润玉那张裂开两道细细血痕的嘴唇,也知道这段时间园子里客人多,事情忙。
云扬号大半分舵的掌柜,若无特别吩咐或交代,从冬至就会陆续回京与总号对帐,之后,他们会择其中一、二天要进宸虎园与东家汇报。
所以,身为园里的小总管,负责招呼待客的元润玉从冬至忙到接近年关,然后再为宸虎园忙着张罗除岁布新,新年之后,又要忙着让人准备酒水,招呼前来祝贺新年的相与商家,所以,直至今儿个大年初四,元润玉依然还是像颗陀螺乱转,一刻也不得闲。
不知怎地,沈晚芽想到了她家夫君前几天忽然有感而发,抱着她挺珍宠地笑道:“还是我的小总管厉害,当年就算比现在忙上百倍,也浑然不见你有半点手忙脚乱的模样,哪怕是事情堆积如山,宾客如云,我也都是见你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听了这话,沈晚芽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娇抿嫩唇,默了没作声,只在心里道:你也不想想自己当年嘴巴有多损、多缺德?!我自然是死活也要硬扛着,要是在你面前有一丝示弱怯软了,还不知道要被你损成什么样子呢!
且不说问守阳疑惑妻子的那一瞬沉默究竟何意,说回沈晚芽在水榭里捧着沈实却温热暖手的茶杯,一边小口啜着沁甜的奶茶,一边以沈静的眸光看着冰冻的小湖另一畔,回廊之下二人的对谈。
喊住元润玉的人是在招待各大掌柜们的宴席上,负责伺候酒水的丫鬟小喜,纤纤细细的身子,小小巧巧的五官脸蛋,是个模样讨喜的小丫头,只是臂力弱,提不得重物,所以才让她负责伺候酒水,此刻小喜的表情有点着急,看着小总管如看到救星。
“小总管,你可千万要帮帮小喜,庆州的苏掌柜不知道为什么在喝了我备给他的酒之后,忽然哑了声,他说酒水里必定有问题,现在堂里一团紊乱,东家说不准惊动夫人,让人去请大夫,我怕小总管,你是知道小喜为人的,怎么可能会害苏掌柜?!而且备酒的人不止我一个啊!你要帮帮我啊!要是到时候大夫来了,说那酒里——”
“不急。”元润玉拍拍她的肩头,太知道这丫头胆小,明明没做亏心事,但兴许别人一个大声吆喝,她就会怕得把压根儿没做过的事给认下来,是个容易六神无主的人“我问你,苏掌柜今天可是喝高了?”
“是,喝了不少。”
“在他声哑之前,可有吃进什么冰冷的食饮?”
小喜回想了一下,连忙点头“有,苏掌柜喝到半途时,说觉得燥热口渴,让人去厨房给他端些凉饮过来,刚好厨房的人做了藕粉凉糕,听说苏掌柜要凉饮,便切了凉糕,切了些瓜果兑了碗糖水,镇凉了之后给前堂送过去,苏掌柜喝了说不够冰,还让人取了些干净的雪加进糖水里吃,小总管,你怎么知道苏掌柜吃了凉饮?”
这个时候,在另一畔听着的沈晚芽已经约略猜到了几分,然后,就听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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