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毒酒开始见效的第一天,是有两名兵丁卧床不起,到了晚上,就增加为五个,第二天,是十个,到了第三天,这矿牢里已经有一半的狱卒呕吐抽搐,第四天,前面几个发病的人,死了三个。
整个矿场里,开始弥漫着诡谲的气氛。
今天,上头下令,将所有人都关到歇睡的大室,落下重锁,没有得令,不允许把人放出来,就算里头死了人也不得运出。
而藏澈就在等这一天,因为,这代表着因为铜毒酒所造成的伤亡,已经严重到对方无法收拾,而且人手不足到无法控制牢犯的地步。
就在狱卒兵丁们监视着牢犯回房时,忽然,人们听见了有人大呼“走水了”的叫声,然后,是好多人的尖叫与哭声,再来,就是木头烧起来的哔剥声,这时,再从坑道里飘出来一股烟味,终于让众人忍不住拔腿逃生,就怕自己逃得慢些,会葬身在火海之中。
在混乱的场面之中,元润玉开始寻找哑婆的踪影,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老人家,那场火灾其实是屠封云以口技所幻造出来,狱卒们很快就会发现并没有火灾的真相,所以,他们必须赶在那之前逃出去。
终于,她在一个岩石角落,看见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哑婆,急忙拉住她的手,不及细思老人家的手比想象中年轻细嫩,只忙道:“哑婆,你在发什么愣?快走!”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哑婆拖住了她,眼睁睁的又看见两个想要追上牢犯的兵丁呕血抽搐,蜷在地上发抖。
元润玉不明白她为何要追究这个“我让人给他们喝了些酒,以铜器装过隔夜的酒会让人中毒,哑婆,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这些,在他们派兵增援之前,快走吧!”
好半晌,哑婆动也不动,紧紧地捉住元润玉的手,冷笑道:“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
“哑婆?!”
蓦然间,元润玉觉得有一记刀割似的痛楚,从背后传来,那痛,起初只是肌肤表面,然后很迅速地深入,直至她连内脏都开始感觉到被割破的痛。
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一道粗哑破碎的嗓音压近到她的耳边,以带着阴笑的语气对她说道:“你们能把这个从来只进不出的地方,闹到这等混乱的地步,实在不简单,原本,我没想对付你的,可是,映秋公子死了,他被活活的逼疯致死,我必须替他讨一个公道回来,玉儿,你是好人,只可惜是元奉平的女儿。”
“是你?”
元润玉话才说完,就感觉被血染红的刀子从身体抽出来,或许是被剌中的地方正好是腰带缠裹处,腰带压住了伤口,并没有溅出鲜血。
哑婆后退,退回混乱的人群之中,笑着看她,看见了一名修长高大的男人从另外一端心急地觅来。
“现在,我可以很笃定的告诉你。”哑婆的粗石子嗓音在众人的尖叫哭喊之中,仍是如此剌耳明显“你爹不在这里,在十四多年前,他就已经被映秋公子给杀了,你不记得了吗?你也看着呢!可是你们忽然间就不见了,玉儿,你告诉我,那是什么幻术?告诉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爹还活着,他跟我约好了,让张爷爷带我先回京城,他事情办完了就回来接我我们约好了。”
元润玉在说着这些话时,心里有些慌,就像是踩在已经破了个洞的薄冰上,或许下一刻就换她脚下的冰层崩裂。
哑婆没再说话,只是笑,一直在笑。
“玉儿快走!”藏澈拉住她的手,趁着敌人应变不及的时候,混入紊乱的人群之中,奔向出口。
在被藏澈拉着投身入洞口的光亮之前,元润玉忍不住回过头,看着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哑婆一眼,黑暗之中,只有那一双眼睛是光亮的,在下一刻,她知道了让那双总是混浊的眼睛发出亮度的原因,是淌出眼眶的泪水,被从洞口透进的月光给映亮的缘故。
从那两道泪光里,元润玉看出了哑婆的伤心,以及没能说出口的歉意,让她想起了这些日子哑婆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涟漪般在她的心里不断地回荡。
“当年,在这张脸被烧毁之后,我是想死的,但是,他要我必定活下去,给我找了最好的大夫治这张脸,不过,后来的成效你是亲眼看到了,虽然这疤疤结结的很是吓人,但我知道他尽力了,玉儿,我知道自己是已经配不上他了,但是,我还是喜欢他,因为,他是在看到我这张丑八怪的脸,还能笑着对我说话的人,就算我知道他说我与从前一样漂亮的话语,只不过是安慰而已,但是,我还是听得很开心,为了他对待我的这份心意,我做什么都愿意”
如今再回想起这些话,就算这一刻在她的背上,被这个人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但元润玉仍旧为了这名只为了一道信念而活的女子心痛难过。
就像是福至心灵一般,元润玉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一直以来,因为哑婆这个名称,再加上那粗哑得听不出年纪的嗓音,所以她一直以为这个面容尽毁的女子年纪理应不小,但是,她的想法或许是错的。
如果照她现在心里串连起来的想法,哑婆或许年纪不过三十几许,不会超过四十岁,而她口中所说那个为她找大夫治脸的男人,极有可能是白映秋,这个想法才萌生,她几乎在心里已经能够笃定,因为,哑婆曾经对她说过另一番话,如今在这个推敲之下,一切都能说通了!
“我曾经,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曾以为他千万不能少了我,但是渐渐的,我不再如此肯定,就像我已经不记得,甚至于不能肯定,我是否曾经有过一张绝色美丽的容颜,或许,一切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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