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到家了。”他说。
男人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串钥匙,准备开门,三晓趁着男人准备打开门的时间,转头看看了男人房子的周围,男人一定是个喜欢养花的。男人在大门口种着很多蔷薇,那蔷薇长的很茂盛,它的枝滕沿到了墙外。现在刚好是五月的季节,淡粉色的蔷薇花从高处渐渐曼沿下来,照住了半个大门。
三晓跟随男人走进院子,男人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草莓,草莓已经成熟,汁粒饱满地挂在草莓株上,这让她感到兴奋,她暂且忘记了与男人的对话。
她脱掉了鞋子向草莓堆里走去,因刚刚下了大雨的原故,院子里的泥土,都湿哒哒的,草莓的叶子上还挂雨水,当三晓从它们身上穿过去然后蹲下去摘草莓的时候,那些残留在草莓上的雨水便打湿了三晓的裙摆。
男人看着三晓,她的确还是个孩子,三晓把裙摆掀起了一角,把摘下来的草莓用裙摆兜着,然后蹲下去,继续接着草莓,男人把院子里的灯全都打开了,然后快步的跑进房间,拿出画架,他要画下女孩儿的采摘草莓的样子,女孩儿三晓的模样,在院子的暗淡的灯光下一点点的呈现在男人的画布上,先是女孩儿的脸,她的微笑,眼神,头发,裙摆,和那些院子里的草莓,三晓摘了一兜的草莓,然后把它们全部放在院子里的圆形小木桌上,接着,又跑去继续摘。直到把院子里的草莓接光。
这时男人的画也差不多画好了,他惊叹着看着自己手里的画,画里的三晓是那么的美,美得今人惊异,这也许是他多年来都无法画出的东西。那是一种年轻的,繁盛的,生涩的,未经修饰的,天然纯澈的美,她不同于那些他以前曾画出来的女人,比起她们,女孩儿就像是一条流动的溪水,她是那般的清澈,笑得天然,却又不知缘由的忧伤着。
这张画是他有始以前画的最喜欢的,这是他最满意的作品。他开始笑,笑的肆无忌惮。
三晓摘完草莓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男人在笑,男人手里拿着一幅画,男人在放声的笑,三晓兜着草莓慢慢的向男人走去,走到男人的身边,她低下头看到男人手里的画。那画上的自己,让她感到错愕,画里的她很美,美得令人惊异。
男人是个画家,现在她才知道。
这天晚上,男人没有睡,三晓也没睡,他们一边吃着草莓一边向对方说着自己的事情,三晓很开心,她喜欢这个男人,是一个画家的男人,因为这个画家男人答应她,一定会帮她找到小洛。
第二天,男人把三晓送到了学校,男人答应她会帮她找到小洛,但是她必需要回去上课,男人答应三晓,可以让三晓去他的家里等他的消息。
三晓坐在靠向窗口教室里,双手托着下巴,台上的历史老师还在讲课,可是三晓的脑袋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她把头转向窗外,看着窗口边的那棵木棉,木棉花已经开的满树都是,满树的红映进了她的瞳孔,她一直好奇这棵木棉,她似乎和别的花朵不一样,那些花朵总是在绿叶的保护下才能灿烂的开放,可木棉却不一样,她总是先开出夺目的花朵,让它妖娆的绽放。
她喜欢这种美艳的花朵。
三晓在下午课的时候,照就溜出了学校,最近这种情况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她记得男人的那栋房子,于是她就向男人家走去。她的神情很愉快,或许,男人已经找到小洛了,她这样想着,也许小洛现在正在和男人谈论些什么呢?男人是个画家不是吗?他和小洛都是个艺术家呢。
男人的大门是开着的,墙头的蔷薇花还在开放,有的已经开始坠落,那些花朵覆盖了门口的台阶和院子里的小道,三晓把手扶在门口,伸着头向里面张望,男人似乎还没有回来,于是,她便走进去,站在院子里,坠落在台阶和小道上的花朵在三晓的脚下发出汁液流出的声音。
她脱掉了脚上的鞋子,向男人的房间走去。
男人的房间里有很多画,它们被放并排放置在房间的画架上,三晓站在架子的前面,一幅一幅的看过去,三晓看到了自己的画,除了男人昨晚给她画的那幅画之外,她看到了那张她蹲在“520”的走廊里的那幅画,画面里,她无力的蹲着,把背靠在走廊的暗墙上,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膝里,天空已经淡淡的暗下来。
男人是画家,他在画任何东西的时候都能把它看穿,这的确是男人卓越的地方,男人看得见她的忧伤,那忧伤映入了男人的眼里,然后在男人的画笔上出现在男人的画里。可是它不是静止的,它是动荡的,像森林里的泥潭一样在一点点的向外扩散。
三晓突然间就感觉到有些哀怨,似是忽然间被什么东西打到了脸上,却来不及护着痛处,直到越来越多的疼痛向她涌来,让它生生疼了自己。
过多的疼让她掉下眼泪,她在这一时间似乎忘记了她来这里的目地,而是就这样的把思想沉浸在了男人的画里。然后就是黑夜的颜色慢慢降临,暗涌的黑色拢照了三晓,和这间放满画的男人的房间,直到那一点点暗黄的月光温柔的打在三晓的脸上,把三晓哀怨的影子映在了那些画里。
男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男人去了画展那里是他和朋友们的工作窒,他们收集了许多有才气的作品和他们自己的创作放在那里展览,男人在那里拜托了他的朋友们,因为他答应女孩儿要帮她找到那个叫小洛的男生。
男人的朋友当中的确有一个人认识小洛,因为小洛曾经寄过一张照片给他,那是他的新作品,他要求他们把这张作品发表出去,然后,小洛就消失了,直到那张作品发表之后也没有出现,男人的朋友给了男人一个小洛的联络方式,于是,男人就拿着那个电话回来。
男人走上前去把号码递给三晓,然后摸了摸三晓的头,于是三晓就对着他笑了笑,她的表情似是已经从刚才的哀怨里跳了出来,现在还是一个带着点傲慢之气的小女孩儿的脸。
三晓用男人的电话按着那个号码打了过去,三晓能感觉到心脏在加速,她似乎听到了那颗心脏发出嘭、嘭的声音,似是要挣脱了胸膛,跳了出来。
只是接电话的男生不是小洛,这多少让小洛感到失望,那接电话的男生是小洛的朋友,三晓说请帮忙找一下小洛。那么,你是哪位?男生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问。我是小洛的女朋友。那边开始陷入了沉默,然后,男生说,小洛,他已经不在了。那他去了哪里,三晓有点不死心的问着。
小洛死了,男生这样告拆三晓,三晓的脑子里现在还是一片混乱,她蹲在地上看着手里的电话,她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个她爱的男子,一个全身充满艺术气息的男生,他才离开她短短的几天而已。那么,我能看看小洛吗?她已经难过的快要说不出话来,然后她这样问男生。男生还在沉默。我只是想看看小洛的东西而已,求你了。三晓已经开始哭泣。男生终于答应了她的请求。他说,那么,明天,下午,我答应和你见个面,带你去小洛住的地方。
三晓整个虚脱的蹲在了地上,她的全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她还在哭泣。
男人蹲下来把三晓抱在怀里,紧紧的,他心疼这个女孩儿。
三晓默默地走着,一声不吭,男人在三晓的左边,男人牵着女孩儿的手。男人答应三晓今天一起去跟小洛的朋友见面。他把女孩儿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他怕女孩儿突然之间就会从他身边挣脱出去,然后消失,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是紧紧的握着。
男生在小洛学校的门口等着三晓,三晓走进的时候,他正靠在校门口的墙壁上抽烟。他看到三晓然后向她招了招手。等着他们向他走进。三晓抬头问男生,小洛他真的死了吗?男生没有回答她,而是弹了弹手里的烟把眼睛放向了别处。
男生说现在就带着他们去小洛的住处,然后,男人便牵着三晓随着男生往北走。
小洛住的地方有些偏,他们七走八拐的才走进了这里,这是一条很窄的小弄堂,两边没有什么树,只有一条凹凸不平的小道弯弯曲曲的向里面延伸。
弄堂的最里面有一栋较周围破旧的房子,男生带他们走上去,小洛的房间在最里间,男生打开那房间的门,然后移了移身子靠在门口,让三晓进去。房间有些凌乱,三晓脱掉了鞋子起进去,画家男人与那个男生一样靠在门口,他的眼神担心着女孩儿。
三晓跪在地上手脚恍乱地翻着小洛的东西,小洛的相片,他的乐器,他的日记,可是她在属于小洛的东西里找不到一丝关于她的痕迹。
她手里拿着小洛的照片看着,相片里的小洛,站在靠在小弄堂墙壁上,左手的中指与食指的中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他的脸是抑着的,看着天,那天是暗暗的灰色,小洛抑脸看天的时候表情一脸的淡漠。三晓开始哭泣,这一直是她不愿承认的,小洛对于任何东西表现的都很冷淡,对于她亦是,他从不会关心她,或是对她有所关注,只是偶尔的会带她出来玩,那是因为,在那所学校,三晓是小洛唯一认识的一个人,一个女生。
小洛也从来不会向她倾拆他的事情,但是小洛却会写日记,他把自己的想法写在了日记本里,小洛的日记本是透明的,没有颜色。
三晓打开了小洛的日记,里面的字体全部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的暗红,一字一字的深深的刻在了透明色的日记本上。
他在日记里写道,有时候,我抬起头想看看天空是什么颜色,可是每次看到的都是暗暗的灰色,没有一点的光,只是有一点点冷,然后我便把自己刻在了暗灰色的背景里,它没有光。可是我想要的天空不是这种颜色,于是,我会努力的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去看,直到我终于看到了天变成了蓝色有光的模样,只是,那光太过强烈,当我想要努力的去看清的时候,它已经刺痛了我的睛睛。
在暗灰与蓝色的中间,我选择了灰色,它虽然没有光,还有一点点冷,但是它会很温柔的抚过我的脸,可是蓝色,它只会刺伤我的眼睛。
那是6号的日期,是前几天,小洛写下的最后一篇日记。
三晓突然有些失望,在小洛的日记里也丝毫找不到关于她的痕迹。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点疼,小洛对于她的确是淡漠的,她开始心疼她自己。
小洛死了,的确死了,她突然想到了学校里的那颗木棉,它开满了红色的美丽妖娆的花朵,小洛就像那美艳的花朵,在她的心里独独占放,他没有任何东西做衬托,却开的如此美艳。只是,它就在她的睛里刚刚绽放出光芒的时候,却忽然的愤力的离开树枝,然后,重重的让自己跌落,消失在她的睛里。
他结束了自己,让灵魂开始下一个轮回,只是那抹红色,从枝上坠落之后却像把尖刀一样,插进三晓的心里,让她生生的疼。
男人和男生看着三晓,三晓一动不动,她还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小洛的相片和他透明色的日记本,她的眼里流出的液体,滴在了透明日记本上,那上面记录的红色,被那大滴大滴的液体,冲散,变成暗淡,暗淡的红。
男生送走了男人和三晓,男人送三晓回学校,三晓的手里没有带任何东西,她把小洛的东西及记忆在那间屋子里全部停止,被她眼里流出的液体冲淡。
那场梦被我眼里流出的液体所冲淡,它在我眼里慢慢变成淡红淡红,然后消失不见。直到我已经想不起来,那时还有一个梦境。
三晓不再和男人见面,不再和任何人。她在努力的学习,然后过自己的生活。
它已经埋葬了那场五月里的梦境。它现在还是那种平凡的,没有波动的,实质的生活。
没有任何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