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能手刃仇人,为他爹报仇。今天,慕容老爷躲在神刀门后面不敢出头,但神刀门会庇护你一辈子吗?”
若耶的眼神如针般刺人。“不过就是一年而已,我能等。慕容老爷,你就一天天数着吧。”她放声长笑,纵身跃出院墙。
笑声渐远,笑中的怨毒之意却充斥于庭院。慕容戬颓然坐下,虽是秋天,却满头大汗。“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她知道了吗?”
5
“乌贼你赢了?”见林裳摇头,夜来的欢喜顿时烟消云散。“那么,我还是要被送到流花船去了。”
“姐姐,我现在就送你离开。”
“你立下的誓言不算了?”
“我宁肯做食言而肥的小人,也不要你去那种地方。”
夜来推开屋门,笑道:“乌贼弟弟,我们走吧。”
“你这样走得出去啊?”他牵起她的手“让你走就这样高兴。”
她把手抽出来。他叹了口气,把胭脂递过去“那你抓紧刀鞘,掉下来我可不管你。”
“少爷今天的脾气很大嘛。”
“大也大不过你,小姐。”
林裳牵着夜来在亭台假山回廊中腾挪移转。夜来发现这园子里布满暗哨机关,若是没他领路,自己无论如何走不出去,不由暗暗庆幸。
出了园子,林裳不取大道,进了道旁的枫林。林中青苔湿滑,夜来不防,险些跌倒,幸亏抓住了林裳。他回身掌住她“总爱磕着绊着,走路都让人不放心。”
夜来的脸微微发红,嘴上却不输了。“你这人也是,我随便拉你一下,也没用多大力气,至于疼成那样么?”
“不是你,是刀气侵入肌肤,所以疼得厉害。”
“跟你比试的人武功很高啊?”
“嗯。”夜来瞅见他眼中那一股落寞绝望的神气,忽然觉得他很可怜。“乌贼,输了就输了嘛,别难过了。你好好练功,总有一天能胜过那人的,我相信你。”
“嗯。”虽然她不明白他真正难过的是什么,但她开朗的笑容让他心里亮堂起来。
“在你们园子住了那么久,现在才知道是在横塘边上。”夜来趴在小船的窗沿上“红叶秋水,画儿似的。”
“姐姐,知道你哥在哪儿吗?我送你去。”
“我也不晓得他在哪里。不过,你知道苏州府有一个叫慕容戬的人吗?”
林裳全身一震,心底冒出一股寒意。“你说慕容戬?哪一个慕容戬?”
“怎么,叫慕容戬的人很多?其实我也不认得他,他是哥的朋友,我们来江南就是因为他有一件事要哥哥帮忙。”
“你哥叫什么名字?”
“耶律嘉树。”她完全不了解这名字在武林中的分量。
“可是你姓崔。”
“我们是异姓兄妹。”
“是吗?”沉默片刻,他毅然讲出:“今天跟我决战的就是耶律嘉树。”
“什么?我哥杀了你爹?不可能!”她跳起来,头撞到舱顶,痛得哎呀一声。
“神刀门下,不杀一人。当然不是你哥。”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杀我爹的是慕容戬。”
她的喜悦充塞天地。“终于找到哥哥了。乌贼,他就是我给你讲的那样对不对?”
“嗯。不过他看来很消瘦,似乎病得不轻。”少年的心禁不住颤抖,悲伤地想,她话里已经透露出讯息,只是我没听出来。形容得很贴切,真是“渭北春天树”一般的男子。
“怎么会?哥哥身体好得很。”她开始忧心忡忡。
“我送你到慕容戬家,他应该在那儿。”
“那栋朱漆大门的宅子就是慕容家,你去吧。”
“你不和我去?对不起,我忘了慕容戬是”
他打断她“没关系。姐姐,我就送你到这里,你好好保重,凡事小心。”
“嗯,乌贼你也要保重。”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角处,不知怎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6
夜来张口结舌地看着街对面的秦铮,然后拔足便跑,奔向两百尺外的慕容家。长着一双天足的女孩子在街上狂奔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景观,路人纷纷避让。
秦铮旋着手里的铜板,并没即刻出手拦下夜来。夹在若耶和林裳之间,他是两头难做人。
夜来自己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天香酒楼门口站着的年轻人,那么欢喜地跳过去抓住他的手,叫道:“哥哥,我好想你。”
沈无咎在二楼临街的窗口看到了夜来,她奔跑时鹿一般敏捷生动的美丽吸引了他,这位以风流著称的沈公子当即从窗户中跳出来,追了过去。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主动投怀送抱。抱紧夜来,嗅着她的幽香,他陶醉地“好妹妹,哥哥也想你啊。”
耳畔传来街市的喧闹声,夜来恍惚地看着他,如在梦境之中。他轻轻抚摸着她面颊“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呢?我没有理由忘记你的,小心肝儿。”
夜来清醒过来。没错,他长得跟嘉树一样,连声音都相似,但嘉树是不会用这样轻薄的腔调说话的。沈无咎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大耳括子,刚才还小鸟依人的少女变成了一丛荆棘。“我不过是认错人而已,你竟然这样厚颜无耻地”厚颜无耻地什么,夜来说不出口,突然记起后有追兵,她拔足又跑。
他一出手就扣住了她“你还想走?你走得了吗?”无咎暴怒,不单为了她的放肆着恼,更为自己傻到不知闪避而上火。堂堂沈家大少爷,居然被一个小女子随随便便地掴耳光,传出去会笑死很多人。
无咎扬起手来,却没有打下去。方才还水光潋滟的眼睛,现在冒着火,绝不示弱地瞪着他,真是大胆而倔强的女孩子,无咎第一次遇到。
秦铮大步走过来。他看出沈无咎已经对夜来动了心,自然不会将她拱手让人,拉住夜来的另一只手“素馨,怎么到处乱跑呢?害我好找。”
夜来想到嘉树就在不远处,开口要大叫哥哥。秦铮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不动声色地点了她哑穴,对无咎点点头“抱歉,沈公子,我要带她走了。”
无咎挑起眉“她是你们流花船的姑娘?”
“没错。”秦铮拿住夜来的麻穴,不过看来像是扶着她的样子。“对了,九月初六的菊花会,欢迎公子莅临,素馨也会出场。”
无咎看着他带走夜来,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若耶夫人和秦大倌都是精明的人,竟没看出这姑娘的来历。”
沈约搓着下巴。“这姑娘气质清华,确实不像烟花女子,但我也看不出她的出身。”
“你没见她方才奔跑的样子?她学过神刀门的轻功‘一苇渡’,不过时间不长。而且,她把我认成了耶律嘉树,看得出她跟耶律嘉树的渊源很深。”
“神刀门的武功很少现于江湖,难怪流花船瞧不出来。武林中对神刀门武功有研究的,也只有公子您哪。”
“耶律嘉树和林裳一战的资料整理出来了吗?”
“整理出来了。”
“流花船的菊花会,你派个稳当的人去,不要暴露身份,不惜任何代价买下这姑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