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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傅淑训的府邸很不安静。
次日。
通往澄清坊的路上,一顶小轿子一摇一晃,速度不慢。轿子的小窗上已经被外面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掀起。
这年轻男子浓眉大眼国字脸,肤色也显得晒黑过度的麦色,穿着一身不太符合气质的长衫,骑着马,一边看着路,一边时不时回望着身边的男子,听着一段段噼里啪啦传出的抱怨声。
“区区一个武清乡下的破落书生,不知怎的被大司农瞧上了,竟然蹑窜着大司农发动了如此危险的举动。”
……
“本官不说文选清华,却也是大部主事,正六品官位。竟是要上门为一区区无品胥吏谋划,简直有辱斯文!”
……马上国字脸男子笑而不语。
“要不是傅翁盛情,说什么此战一开就没有回头箭可寻,说什么胜算大半就看傅翁此次眼光,这意思便是胜算大半都要落在秦侠身上?这是何道理?哎呀呀,要是那秦侠仗势欺人,不尊士子,我绝不伺候!”
“哎呀呀,如圭兄,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被唤作如圭兄的是户部尚书傅淑训二子傅如圭,轿子上那个肤色白净,脸上微汗,叨叨絮絮的男子自然就是云南司主事余静。
对于余静的吐槽,傅如圭只是无奈地笑,依旧不语。
“唉,听说昨日乾清宫议事……再过两日,左侍郎与大司农就要分别上书京营军饷筹措之策了……”
余青与傅淑训具是湖广孝感人,是官员结党之中门槛最低的一种:乡党。听着余青唠唠叨叨说着,傅如圭安静地骑着马,缓慢跟着轿子,前面诸多唠叨纷纷充耳不闻,只是到了余青最后一个提及军饷筹措之策的时候,面上神色终于才多了一点动容。
只听这被余青唤作如圭的年轻魁梧男子道:“家翁今日让你我前去,也正是为了此事啊。近日之事,都因此子而起。困局破局之点,终究是在他的身上。或许他能有办法筹措粮饷吧。”
余青闻言,不知觉微微皱眉了起来。
这算是什么狗主意?费继宗、陈皋文等人是户部胥吏的代表,面对生死存亡的危险,可以让出大利让王正志顺利解决军饷之事。
可秦侠呢?
一个来路不明,显然也只是个穷小子的年轻胥吏,竟然有本事变出银子?
心中满是不信,更带了几分对傅如圭的不屑。
傅如圭是傅淑训的次子,年岁不小,已经将近二十。这个年纪在一般的家庭之中都是早就该有一番事业了。
但傅如圭却不喜文学八股之道,气得傅淑训每每念及此处,都是要发一通脾气。但不同于沉稳守拙的长兄傅如金,傅如圭在很多事上都颇有见地。跟随其父傅淑训总督南北直隶,各省剿饷,在实务处理上都有独特的眼光。更有几次护卫左右,让傅淑训避过危险。让傅淑训渐渐也心平气和,接受了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二子。
但这些与众不同的东西看在余青的心里,只有四个字:不务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