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

p; 母亲说：稻草人，就是守护着田间地头的庄稼不被那些禽类啄食。是虚妄的做张做势，但是对鸟雀还是很管用。

    那时，她问：是什么时候谁人发明的稻草人啊？

    她也还记得她想过：稻草人是死的，如果不吹风，它便静止无声。它真能帮助人类赶走鸟类吗？

    但是，她没有细心的去盘根问底，只是积留在心底，随着时光渐渐的淡忘，慢慢的明了清晰那阡陌上的沉默的艺术与技巧。

    当暮色沉沉，烟霭氤氲四野时，在猛一抬首的片刻，眼光里闪过那寂然的一架稻草人。心里惶惶的惊愣片刻，以为时光兜转，灵魂脱离。恍惚间，一片空茫。

    心里不禁的轻轻喃道：难怪。既是人都如此的为此苍凉的稻草人感到惊惶，更何论那对人类敏感的禽类了。

    小小女孩长大了，长成了女孩，再不会对着一架稻草人新奇惊讶了。可是那田间地头的稻草人却越来越少了，不知是社会进步了，还是禽类不再那以嚣张了。似乎田间地头很少再需要那样一个破旧的稻草人了。它究竟是守不住秧苗还是守不住鸟儿呢？也许是鸟儿也如人类一样的文明乖巧了吧？

    然而，回首时，她却很想在荒野外地头间看到一个稻草人，那种纯用干稻草束扎的憨憨的稻草人，戴着一顶破斗笠，双手支着一根棍子，棍子上挂些红红绿绿的丝带儿。

    旷野寂寂，幽谷深深，风儿轻轻，稻草人便活了。站在远远处的小女孩，悄悄地抛下一粒小石子“咚”地丢在了稻草人的身边，惊起了那一地的偷偷窃食苗儿的鸟雀。惊惶惶地扑腾着翅膀，扑愣愣地飞走。女孩在远处阴影里笑。溪水潺潺欢跃着远去，白云悠游着散去，清风追着女孩的笑靥

    当某一天，在一架破烂歪斜的稻草人的肩头，女孩看到一只鸟儿停立在那儿。轻啄着松散的稻草，在深山里转动着小脑袋啁啾鸣唱着时，女孩看到稻草人老了，全身四肢蹋了，身上的稻草纤维也散落开来。风干的身姿，凋零的残破。女孩的眼里闪现一抹哀怜。

    稻草人老了，再不能守护庄稼了。鸟儿再也不会害怕它了。但稻草人依旧站立在旷野地头间。

    后来，她看到那个稻草人成了鸟儿的窝巢。在它的胸背与头顶处有两个鸟窝儿，里面躺着几只小小的鸟蛋，一只鸟儿在那儿孵蛋。她轻轻地走近，悄悄地看着，然后再静静离去

    突然的，她想起了一个故事：

    诗人问：你守候着这片寂寞的土地，一定厌倦了吧？

    稻草人：能使他人恐惧是一种深沉持久的快乐，对此我永远都不会感到厌倦。

    诗人说：的确，我也能领悟到此种快乐。

    稻草人：只有那些用稻草填充躯体的人才能体味到这种快乐。

    一年过后，当诗人再次经过时，稻草人从哲学家变成了乌鸦筑巢的寓所。

    她轻轻地笑了。于是稻草人成了记忆里沉埯在岁月深处的风物。

    2011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