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暗夜在汹涌。我知道自己的呼吸很乱。
我开始不停地对他说着话,一边颤抖一边说,除了对他的爱恋,我什么都可以说出口。我不住地颤抖,不住地说着这样或那样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似乎觉得自己一旦停下来陷入沉默就会很快死去。我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哭出来,真的很不容易。
他沉默着,然后转过头来看了看我,说: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那天晚上的确有很多人喝了酒,而且大凡喝了的人也确实都喝得不少。但是我干肯定,我自始至终滴酒未沾。我始终记不清他到底喝没喝酒,或者,是他喝多了。
我还是回家了,他送我。他说话的语气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且,我也根本没打算回旋。
我们走在飘雪的街,不说话,当我们的朋友还在别处热舞的时候。我知道,他需要我保持安静,需要我们之间这种冰一样硬冷的沉默。因为他在恐惧,他害怕我会不顾一切地说出那个热辣得令他躲避不已的字。遗憾的事,他了解终究还是少于我了解他。他不知道他的担忧其实根本就是多余的,——我永远都不会说出令他不愉快的话。我一直是很顺着他的。我真的很了解他,甚至了解他沉郁为表下的懦弱和恐惧,因为,我是那样的在爱着他。
一个永恒的时刻,我爱的人抬起头,在夜色的汹涌中寻觅遥远夜空中的清辉。那一刻,我们的肌肤上都沾满了永不褪色的凄清月色。
“月食。”我听见他的声音化作利刃,刺出一片血肉横飞。我在当时有一些疑惑,直到了今天才觉出些许的疼痛来。
昨天夜里,我在梦中呼喊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听得见。
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一点痕迹也没有,无声无息地,我不再见过我深爱的那个有着深邃双眼的英俊男子。我很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他的模样,即使在见到他,也认不出他。于是,我开始在周围疯狂的寻找他的痕迹,却只在某一张照片上发现了他的一个模糊的影子。其实,我想我是忘记了,他是什么印迹都不曾留下的。他像一只狡猾而又细心的狐狸,会小心而又刻意地用尾巴扫去雪地上的自己的脚印。而这张照片不过是个意外是他的一点疏漏。然而,除了这个模糊的巧合,我真的一无所有。
照片上有一个笑容落寞的女子在倦怠地唱着一支老歌,她的身后有一个影像模糊的英俊男子,他的容颜的轮廓不甚清晰,但仍能看得见深邃的双眼。看得出,他在听那女子的慵懒的老歌。我知道,那支歌的名字叫再见,我的爱人。
昨夜,当我梦见月食的时候,我哭了。我终于明白了这个故事,就当我再次看见月食的刹那。我害怕自己醒来后就会忘记,于是暗自祈祷永远不要醒来。
可我还是醒来了,看到地上够铺满了月光。
“我只在暗夜里哭泣。”我幽幽地说,用月色样的声音。
某个思念的夜晚,我不睡觉。
我走到窗前,窗外洒进来的月色在我的肌肤上一寸寸地移动。
我看见我深爱的有着深邃双眼的英俊男子立在我的身边。
我不说话,只低下头默默流泪。
窗外的圆月正渐渐地亏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