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还算不得绝顶,可那其中透着的一丝意味,又岂是单凭琴技便能奏得出来。旖旎温柔,嘤咛花语,娇婉莺啼,珠落玉盘,皆不过徒然。唯知此刻这一点商音流水,雪凝空涧,就这么一寸寸如冰如海,丝丝纠葛进心底
于是他就这般立在原地,静静聆听,既而一缕风过,卷起一道花香。
下一刻,白衣轻动,门扉未开,人却已到了院内。
青玉作炉,其烟渺秒,檀香弥漫开来,花满楼盘膝而坐。琴横膝上,灯光在雪白的衣袖上流淌,手中揉扯出徵羽,如同流水淙淙。琴长三尺六寸五,宽六寸,厚二寸,琴身依凤身形而制,前广后狭,宫、商、角、徵、羽,金徽玉轸,琴色赭褐,弦作泠泠,其色如玉。
“铮!”
倏然弦断,几点殷红的血珠现在琴身之上,一根羽弦懒懒蜷在手边。花满楼微微抬眼,没有焦距的眼中却有着他的影,唇边掠起一丝笑意:“古人谓之偷听则弦断,眼下看来,诚不欺我。”
叶孤城上前,并无言语,只握住对方的手掌,食指上一道伤口,仍自渗着血珠,袖口边沾染上些许,如同雪地里开着的红梅。
低首含住那指尖,口中顿时就有了一点微冷的触感,和着这人温热的血,漾起一丝咸甜的气息。
忽的抬首,两抹寒星直直紧锁眼前这人,即使有檀香味的遮盖,口中淡淡散开的血腥味却不可能这般浓烈。仿佛突然之间,万籁俱寂,空气中原本流动的淡淡自然清新气息,被一股莫名的寒意压制下来。
一丝极淡的血腥气漫出。叶孤城面上忽一动,这血腥之气,怎得并无散去迹象他微一皱眉:“你受了伤?”
花满楼只是轻拨着琴弦,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暖人心扉,他的语气也是这般随意:“无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话音未落,已经被拥进一个微冷的胸膛,背后的伤处已经处理妥当了,只是着淡淡的血腥味却一时散不去。
“让你担心了”花满楼感受着这个男人的体温,即使偏寒却很舒服。“七童,对不起。”这是叶孤城现在唯一想说的话,若是自己能快一点赶到,花满楼的伤绝对不会是碰到那么简单,这个男人连倒茶杯的手都从不曾有一丝偏差。而最合理的解释无非就是暗杀,他已经知道那是谁派遣来的。平南王,你已触了我的底线,龙游逆鳞,触及必怒!
叶孤城皱皱眉峰:“七童,随我来。”自己先行,朝着里室走去。花满楼顿了顿,终于举步,跟在他身后去了。
叶孤城握剑的手带上一丝颤抖,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在他心里,变得与众不同
比朋友更为相厚,比知交更加契合
檀木制的大床,床板隔棂上雕着浮霜松云图案,锦榻四周坠着云纹幔帐,用双貔貅银壑挂钩轻挽着,床上叠着成套的玉枕锦被。花满楼坐在上面,沉默中叶孤城托着只漆盘走近,里面放着几只瓷瓶并一些巾帕纱绢等物。
外袍被除去,既而又解了春衫,脱下亵衣,露出后背上的伤口。叶孤城左手执了瓷瓶,右手拿着一块蘸了温水的绢帕,控制力道,将伤处的血渍擦净。花满楼静静侧坐在塌沿,任由男子为自己清理伤口。药虽是上好,涂上去却有很强的刺激性,但他神情一动不动,他的耳中,只听到身后男人平稳有力的心跳,脊背的皮肤上,感觉到男人绵长清温的呼吸不时吹拂着。
叶孤城拿过盘中的长绢,绕着花满楼的后背层层缠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叶、孤、城!”一字一顿,花满楼即使看不到男人的神态,还是能够扑捉到男人沉默下隐藏的怒意。他或许知道这次的杀手是谁派来的,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于是将心中的想法道出:“已经不重要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谁都无法想象生死一刻之时,花满楼心中的那种钝痛,再也见不到叶孤城的迷惘。那种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七童,你的伤,不算轻。”背上原来粗略缠上的白布已经放在一边的水盆中,淡淡的殷虹染了一片。叶孤城眼中的寒芒,已能冻住这池中的水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花满楼侧身躺下,经过刚刚的搏杀,他累了,而现在终于能够安心闭上眼睛了
七童,我与你的约定——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回来了,两天没写文了,真是对不起大家了!希望喜欢这篇文的亲们还能继续支持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