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轮大侠齐子玉,跌坐在一张靠椅上,额头直冒汗珠,只觉剧毒循着血液上行,麻过了肘节。低头一看,五指全已发黑。他心知那幅黑布之上,定是奇毒无比,如果让它麻过了肩胛,剧毒攻心,哪里还有命在?只听黑衣盂尝大喝一声道:“朋友,你再倔强,就怪不得本座了。”
蒙面人冷哼一声道:“姓柳的,你是一派掌门人,此时此刻,尽可使尽威风,不过”
黑衣孟尝柳庄道:“不过什么?”
蒙面人冷冷道:“嘿嘿三年之内,中原九派,烟飞灰灭!”蒙面人此言一出,登时满座震惊。
这蒙面人本就带着几分神秘,他出口之言,自是言必有因。
座中九派之人,已有五派在此,并且有三派掌门之尊,谁不关心自己本派的荣辱盛衰?
只有跛丐癫憎,依然从容饮酒,嘻笑吃肉。
红衣少妇口角含笑,笑而不言。
中年文士此刻神情稍异,眉宇之间,隐隐流出一种悲天悯人之色。
贾羽侠则是暗暗诧异,心想怪事,这家伙分明是昨晚那五个蒙面人之一,这批人如此行踪诡异,到底有何图谋?
“朋友,你这般危言耸听,到底是何用心?”只听黑衣盂尝柳庄道。
蒙面人道:“不必多问!”
黑衣孟尝柳庄沉声道:“中原武林,九派四堡一楼,除了红楼主人,故装神秘,九派四堡之人,俱都肝胆相照,如何烟飞灰灭?朋友既然说了,最好说个清楚。”
蒙面人冷哼道:“你害怕了?”
黑衣孟尝柳庄怒道:“朋友,你这是自找苦吃。”突然骈指如戟,点向蒙面人五阴绝脉。
忽听齐素素叫道:“柳叔叔,且慢。”
黑衣孟尝出指如风,点出虽快,收势也快,听得齐素素一声且慢,就在堪堪点中那蒙面人五阴要害时,陡地手腕-沉,掉头道:“齐姑娘,什么事?”
黑衣孟尝柳庄吃了-惊,仔细望去,只见金轮大侠齐子玉,此刻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身子微微抖动。
他脸色苍白,顶门上冒着热气。显然他正在行功运气,抵抗剧毒的侵袭,神色甚是痛苦。
黑衣盂尝柳庄暗暗叫苦,忖道:“看来他真地难以撑持半个时辰了。”
齐素素泪珠滚滚道:“柳叔叔,快问他要解药啊?”
只听那蒙面人嘿嘿-笑道:“准备棺材吧!”
黑衣孟尝柳庄神色一历道:“朋友,你当真没有解药?”
蒙面人冷笑道:“老子没使用毒镖毒箭,哪里来的解药?”言下之意,我没犯人,是人犯我,蒙面黑布上浸有剧毒,不过防身之用。
奇怪的是他脸上蒙着-块浸有剧毒的黑布,为何自己不会中毒?
一听解药无望,莲花一凤齐素素,不禁放声大哭起来,黄山四霸,也不禁个个神色大变。
齐素素父女情深,愈哭愈哀,座中青城七子“潇湘三燕”以及点苍、华山派门下之人,俱都大受感动,-时之间,个个面有戚容。
就在此时,齐子玉突然双目一张道:“素素,你哭什么,纵然没有解药,爹也不会死的。”霍地长身而起道:“取剑来!”
目光一扫,抓过南霸天裴元绍手中长剑。
他-条右臂,业已不能动弹,左手握剑,须发怒张,一脸悲愤之色,猛地前跨四步。
座中各派之人,脸上的戚然之容,顿时化成了一片惊奇之色。
蒙面人嘿嘿冷笑道:“齐子玉,你要杀我?”齐子玉不答,猛又前跨-步,长剑缓缓扬起。
蒙面人纵声大笑道:“看来老子死定了,哈哈死在你这种二流角色手里。”此人似是求死之心已切,他想故意激怒齐子玉,赶快下手。
黑衣孟尝柳庄暗暗着急,心想此人一死,他刚才口中之言,便再也问不出来。他深沉多智,心知蒙面人刚才随口说出的“中原九派,烟飞灰灭”不是一句玩笑之言。但他又不好反对齐子玉杀人泄愤。
当下眉头一皱道:“齐兄,此人尚有大用。”
齐子玉头也不转道:“我知道。”
突然厉叫-声,喝道:“狗崽子,看剑!”剑光一闪,森寒凛凛,众人知道剑到血崩,必然人头滚瓜,那知裂帛一声.剑尖扫过,仅把那幅蒙面黑布,划了一道缝口。
只听齐子玉厉声叫道:“狗崽子,齐某至多不要一条臂膀,岂能便宜叫你死了?”
剑尖一挑,将那幅蒙面黑布整个掀了开来,露出一张丑怪已极的脸孔。但见疏疏黄黄的-字眉下,嵌着一双三角眼睛,鼻头如拳,配着-张厚又阔的嘴唇。这份长相,本就过分难看,偏偏又在鼻梁处交叉划了一道十字纹,刀纹深及三分,上面划到眉角,下面横贯脸颊,一直划齐耳根,利刀划过之处,肌肉全已翻转。众人目光一接,不禁惊啊出声。
那人破口大骂道:“操你妈的八辈子祖宗!”
不知他是专骂齐子玉,还是连所有在座的人,-齐骂了在内。
忽然血光-闪,齐素素尖叫一声:“爹你”原来齐子玉回手一剑,竟将自己的一条右臂,齐肩卸了下来,他明知剧毒攻心,难免-死,竟来一个壮士断臂,自废了一条臂膀。
刚才在座之人,对他的骄狂之态,颇有几分不满,此刻,不由得肃然起敬。
黄山四霸天登时手忙脚乱,取出金创止痛药,各人撕下了-片袍角,先敷药止血,然后替他包扎起来。
齐子玉紧咬牙关,一声不响。突又盘膝坐了下去,双目-闭,行功止血。
黑衣盂尝柳庄满脸悲戚之色,指着那丑汉道:“朋友,如今解药不要了,你且说说,到底何人有此图谋,想要覆灭中原九派?”
那丑汉道:“你真的要盘根问底?”
黑衣盂尝柳庄道:“华山一派,为中原九派之一,本座忝为华山派掌门人,既然关系本门之事,柳某岂能不问?”
“好,我告诉你,那个想要覆灭中原九派的人,近在眼前。”那丑汉道。
黑衣盂尝柳庄急急问道:“是谁?”
那丑汉双目直瞪,半晌说道:“我。”
黑衣盂尝柳庄大喝一声道:“朋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骈指如风,连点了那丑汉三处要害大穴。忽又化指为掌,轻轻拍了三下。
只见那丑汉突然脸色大变,额头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两颗眼球直向上翻,鼻头扭曲,脸颊上起了一阵痉挛,想是十分痛苦。但他紧咬牙关,竟哼也不哼。
黑衣盂尝柳庄道:“好哇,本座就看你是铁打的金刚,还是铜浇的罗汉。”两指一骈,又连点了那丑汉七处要害。那丑汉全身一震,似是再也熬不住了,登时杀猪般叫了起来。
黑衣盂尝柳庄微微动容道:“朋友,柳某情非得已,你就快说吧。”
“好好,老子老子老子委实吃不消了。”那丑汉叫道。
美髯公欧阳午厉声道:“柳掌门人仁慈为怀,你还敢口出脏言?要是换了本座,活活剥下你的人皮!”
只听那丑汉哀叫道:“我我我说。”
黑衣盂尝柳庄道:“快说。”
那丑汉道:“你你先”
黑衣盂尝柳庄道:“先解开你的穴道是不是?好”举袖-拂,一股和风拂过,穴道顿解。
丑汉喘了一口气道:“你们自夸名门正派,手段好毒!”
“朋友如肯照直说来,柳某愿以客礼相待。”黑友盂尝柳庄道。
丑汉眨了眨眼皮,犹豫-下,眉头-皱道:“是红楼主人派我来的!”
“红楼主人?”所有座中之人,不禁同声惊讶。
柳庄突然道:“本座不信!”
那丑汉愕了-愕道:“你为何不信?”
柳庄道:“你见过红楼主人?”
丑汉怔了一怔道:“我我自是见过,但红楼主人化身千亿”
美髯公大喝一声道:“住嘴!”
丑汉目光一转道:“怎么?”
美髯公厉声道:“那红楼主人虽然行踪诡秘,正邪难分,想他岂敢和中原九派为难?你乱掉花枪,想是苦头还没吃够!”
柳庄接着眉峰一耸,怒道:“朋友,柳某再次出手,决不轻饶了。”骈指又待点出。
“慢点。”丑汉人死都不怕,就受不了这份活罪,刚才凶芒毕射的双目中,现出了畏缩之色,低声道:“我有-事相求。”
黑衣孟尝柳庄道:“你说吧。”
“我说出之后,你赐我一剑毕命”
“那为什么?”柳庄愕了下问。
丑汉巴巴结结的道:“这个这个”
美髯公欧阳午突然说道:“本座答应你。”
伸手在身旁侍应的点苍弟子手中取过了一柄长剑。
丑汉道:“多谢你。”
黑衣孟尝柳庄心下不忍道:“朋友,好死不如恶活,你你”丑汉嘿嘿一声冷笑道:“柳掌门人,少说废话。”一阵悲凉苦笑,接道:“真是生有时,死有地,老子”
美髯公抡剑而立道:“朋友,不必多耗时间了。”
丑汉笑声一顿道:“好,老子说。”眼珠转动,欲言又止,显然,他心中有着极端的矛盾,猛咬钢牙道:“老子说的,是个极大的秘密,纵然你们知道了,唉”
座中所有之人,俱皆屏息静气,隐隐听到落地尘沙之声。
贾羽侠暗暗诧异.忖道:“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迟迟不说?”
丑汉道:“据我所知,你们中原九派,也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派,不过”
美髯公欧阳午怒道:“你扯到哪里去了?”
丑汉道:“你要我说什么?”
美髯公大声道:“说你受何人主使,什么帮派,什么人大胆狂言,想和中原九派作对?”
丑汉冷笑道:“嘿嘿,原来你只想知道这些?”
美髯公沉声道:“已经够了。”
丑汉道:“好好”本来十分难看的嘴脸,此刻变成了十五分难看,惨烈-笑道:“你的剑利不利?”
美髯公冷冷道:“你放心,纵是-柄钝剑,在本座手里,准你一剑穿心,毫无痛苦。”
丑汉道:“很好。”顿了一顿,口齿启动,目光中露出绝望之色。
柳庄道:“朋友,你”丑汉忽然显得激动起来道:“别催了.老子就说,老子是”
“你敢?”蓦听一声娇叱,打来一支银鳞短梭。
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丑汉的咽喉要害,丑汉两眼一翻,登时翘了辨子。变起仓卒,满座大惊,齐向那支短梭来路望去。
目光一接,立刻有人叫道:“是她是她”赫然竟是那个当炉卖酒的青衣少女。
这事谁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在座之人,不禁目瞪口呆,连那红衣少妇,也不禁微微一愕。
本来显得文静端庄,弱不禁风的青衣少女,此刻眉端含杀,冷笑一声道:“是我又怎么样?”
“宰了!”一个点苍门下弟子,抡剑大叫。
青衣女翠眉-耸道:“你来!”探手炉边,抓起两枚形如鸡卵的黑色弹丸-
直正襟危坐的中年文士,此刻忽然站了起来,低声道:“小云,咱们走吧,这女娃儿要用火攻了。”-言甫毕,青衣女纤手一扬,扔出两枚黑色弹丸。
但听拍拍两声,冒起两团浓烟。
黑衣孟尝柳庄,美髯公欧阳午,这才同时一声大叫:“快,捉住她,捉住她”
说时迟,那时快,浓烟起处,见风生火,登时浓烟弥漫,火光熊熊而起。
美髯公欧阳午,气得哇哇人叫,和黑衣孟尝柳庄冒烟突火,寻找那青衣少女。
但浓烟起处,如在五里雾中,早已不辨人影,青衣女和那个跑堂的老头子,掌柜的老婆婆,全已踪迹杳然。
霎时之间,四壁全已着火,但听一片片剥剥之声。众人眼看不对,纷纷冒烟突火而出。
断了一臂的金轮大侠齐子玉,则由四个门徒,和女儿素素簇拥着出了后窗,只有贾羽侠,抢在众人之先。
他觉得事不关巳,就在青衣少女扔出两枚黑色弹丸之时,他-纵身形,便已出了屋外。那知就在他身形一落,忽然脑后一股衣带飘风之声,跟踪而到。
贾羽侠霍地转身,几乎和那凌空飞来之人,撞了一个满怀;举目-看,正是那青衣少女。他尚未发言,那青衣少女便已嫣然一笑道:“你好快。”
贾羽侠微微一愕道:“你也不慢。”
青衣女突然一伸手,搀住贾羽侠道:“快走,我们谈谈。”
贾羽侠艺高胆大,任她一把搀住.心想:“谈谈就谈谈,我未必怕你。”
四面都是杨林,一片葱绿,两人手搀着手,直向一片浓绿之处奔去。
小桥流水,别有桃源。
青权女斜倚栏杆,辗然一笑道:“喂,你怎不说话?”
贾羽侠微微一笑道:“是你要跟我谈谈,应该你说。”
青衣女问道:“哦,你叫什么名字?”
贾羽侠道:“白面书生。”
青衣女嗤嗤一笑道:“撒谎!”
“我真的姓名,名叫贾羽侠,至于‘白面书生’”“是你的外号?”
“对对对你呢?”
“我?我叫沈天骄。”
“哦,好名字,好名字,天之骄女。”
“你是干什么的?”
“我吗?游山玩水,偶然到此。”
“不会。”
“怎么?”
“我不相信。”
“是真的,我是洛阳白公子。”
“哦,洛阳有位余公子,你认得吗?”
“莫非余天平?”
“就是他。”
“那是我表兄。”
“哦,那真巧,听说你表兄落难了呀。”
贾羽侠暗想:“我-路追踪而来,莫非全已落入这丫头的眼里?她言语之间,分明在试探于找。”当下故意一皱眉头道:“是啊,落在红楼五夫人潇湘阁主手里。”
“你担心吗?”
“表亲至戚,自是替他难过。”
沈天骄星目转动,忽然格格一笑。
贾羽侠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
“笑我,我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还是好的,我想骂你,表亲至戚,你漠不关心,居然还有心情游山玩水?”
贾羽侠呆了一呆,-时竟不知如何措词。他一向词锋如刀,连红楼五夫人潇湘阁主都败在他唇枪舌剑之下,今天却遇上了对手。
“你想救他出来吗?”只听沈天骄微微一笑道。
“你说呢?”
“你问我,我问谁?”
“你多此一问,余公子是我表兄,我自是愿他无灾无难。”
“但如今便正是灾难当头。”
“是啊,我要尽力而为。”
“你尽了什么力?为了什么?事不关己.在那酒店里瞧热闹?”
“那酒店是沈姑娘开的?”
“是呀。”
“沈姑娘开这酒店,无非想博些蝇头微利,如今一把火”
“蚀了老本。”
“别人开店,亏本之事,乃是万不得已,沈姑娘开店,好像故意亏本?”
“是呀,亏本其次,说不定还吃上官司。”
“吃上官司?此话怎讲?”
“因为我飞镖伤人,放火烧屋,既救了人,又放了火呀。”
贾羽侠不禁哑然一笑,当下眉头一扬道:“对了,你飞镖伤人,杀人灭口,不许那黑衣蒙面人说出一桩重大的隐情,到底是何用心?”
“你这个人呀。”沈天骄眉眼一笑。
“怎么?”
“正事不办,专管闲事。”
贾羽侠知道她生性爽直,话不留口,那知到了紧要关键之时,她又岔了开去,登时眉头一皱道:“我有什么正事?”
“你表哥命在旦夕。”
贾羽侠心头一跳,但故作镇静道:“生死有命,那是无可奈何之事。”
“如果你肯求我”
“求你?”
沈天骄点头道:“我存心帮你一个大忙。”
贾羽侠不禁暗暗称奇,心想你能帮我什么忙?莫非笑了笑问:“你是红楼的人?”
“你想到那里去了。”
“哦,你怎么帮我的忙?”
“你打算到红楼去吗?”
“正有此意。”
沈天骄探手衫底,取出一枚长约两寸的金佛手道:“你将这个带去,见了红楼五夫人,就说这是我的意思”
贾羽侠微微-愕道:“你的意思?”
沈天骄神秘一笑道:“我告诉你,我跟她有点交情呀。”
“就凭一点点交情,岂能令那刁钻泼辣的潇湘阁主放余天平一马?”
沈天骄神色之间,充满自信,似乎红楼五夫人严潇湘,非卖这点交情不可。
贾羽侠猜不透此女是何来历,葫芦中卖的什么药,微微一笑,接过那枚金佛手,瞧也没瞧,便随手揣入怀中。显然,他只是姑妄信之。
“贾兄,你救出了令表哥之后,怎样谢我?”忽听沈天骄道。
“谢你?只要你这枚金佛手果然灵验,我定然特地去一趟苏州,选购上等的胭脂花粉”
“我不要。”
“那么,就买珠花首饰?”
“谁要你谢?我是说你表哥他怎么谢我?”沈天骄笑着问。
“哦”美如冠玉的贾羽侠,俊俏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奇异的表情,表情中带着-点炉意道:“为何要他谢你?”
“难道不对吗?”
“要他谢你什么?”
“听说他有一枚‘鱼肠金镖’””啊,原来你”“怎么呀?贾兄。”
“你想得怪好!”沈天骄星目转动,眉眼一笑道:“你何必如此紧张,莫非那枚‘鱼肠金镖’,现在你的身上?”
“不错。”其实那枚鱼肠金镖,怎会在他的身上?但此时此刻,他竟承认了。
他想弄个清楚明白,许多人都在追查那枚“鱼肠金镖”为了什么?
只听得沈天骄道:“让我瞧瞧好不好?”
“有什么好瞧的?”
“不能瞧吗?那我要抢了。”出手如风,直向贾羽侠左腕脉门扣到。
这一抓之势,又狠又推,使的竟是一招“拿云手”
贾羽侠动也不动,任她一把抓着,突然左手一扬,一招“手挥五弦”当胸拍去。
沈天骄啊了一声,双足一登,凌空倒飞而起,身形美妙,矫若游龙。半空中纤腰一折。轻飘飘落在一丈开外,缓缓抬起手来,理了理鬓边的乱发。星目一阵眨动道:“这枚‘鱼肠金镖’,当真在你身上?”
“自然,我表哥之物,一向由我保管。”
“只要你承认,我不怕你飞天上去。”
“你待怎样?”
沈天骄冷哼道:“有你瞧的。”举手-挥,四面浓荫之中,突然闪出四个黑衣蒙面之人。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正是昨夜在那山神庙中躲雨的尖嗓子。
贾羽侠目光四转,心里早已明白了一半。敢情这位明眸多姿、嫩脸匀红的青衣女郎,竟然是这些黑衣蒙面之人一夥。而且把自己引诱到此,早有预谋。
“郡主,要活的还是要死的?”只听那瘦小黑衣人尖声叫道。
“死活我全不管,我只要那枚‘鱼肠金镖’!”
“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座为了这枚鱼”瘦小黑衣人点头道。
“侯爷!”沈天骄突然语声一沉道。
瘦小黑衣人微微一怔道:“郡主,什么事?”
莫看此人身材瘦小如猿,原来竟是一位侯爷,难怪他口口声声,自称“本座”气概颇是不凡。
一位侯爷,一位郡主、似是还有几分敬畏。只见沈天骄星目一转道:“侯爷对付此人,千万不可大意。”
黑衣侯爷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大步走了过来。
沈天骄秀眉一耸,沉声道:“正是如此,你如小看于他,准会上当!”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他和贾羽侠仅仅接了一招,便已测知对方不是省油之灯,特地提醒这位黑衣侯爷。
黑衣侯爷蒙头盖脸,看不出他的神色表情,但在语言之中,知他仍有轻敌之心,但听他扬声道:“郡主放心,没有活的,准有死的。”蓦的一声叫道:“小子,看拳!”口说“看拳”拳势已发,拳风刚猛,嘭嘭有声,照定贾羽侠兜胸打到。
贾羽侠渊停岳峙,突然身子一侧,让开一抡劲疾拳风.平滑胸腹而过,陡地右腕-抬,直骈五指,掌缘向下,一招“五丁开山”齐肩下切!
一掌劈下,斜带风声。黑衣侯爷怪叫一声道:“妙,妙极了!”双肩一晃,横掠两尺。
沈天骄冷冷一哼道:“妙什么?”
“郡主说对了,这小子不可小觑。”侯爷道。身子一摇,动如飘风,登时拳掌兼施,展开一轮急攻。
他右手握拳,左手为掌,只听拳风虎虎掌影蔽天,晃眼之间,打出九拳,攻出-十三掌。
贾羽侠左闪右避,并不还击,默察对方拳路掌法,暗想:此人拳功掌势,俱皆不弱,只是步法零乱。
一念末了,黑衣侯爷忽然厉叫一声,双拳齐发。拳法-变,十成功力中,突然增加了五成。贾羽侠微微一愕。心想:他原来留了一手;双足一登,身形凌空飘起,滚滚拳风,平滑脚底而过。半空中拧腰甩腿,身子一旋,斜飞而落。
黑衣侯爷掌掌虚发,拳拳落空,不由打得性起,哗啦一声,腰间抖出一根九节飞鞭。
贾羽侠放眼望去,但见那鞭通体乌黑,节节带刺,刺尖之上,隐现暗蓝,显系淬有剧毒,不禁微微一凛。
“小子,你认得本座这条鞭吗?”只听黑衣侯爷厉声道。
“狗尾鞭!”
“放屁,本座这条鞭,名叫阎王老子鞭,见鞭飞魂!”话声甫落,飞鞭盘空一转,揉身进步,-招“鬼哭神嚎”斜肩砸了过来,口中道:“中了本座一鞭,便是九百九十个窟窿。”莫看他身材瘦小,一鞭挥落,力沉劲猛。
贾羽侠吃了一惊,暗道:“好家伙!”迫得身子一摇登时展开“维摩九式幻影身法”滑步闪到右侧。
突然单掌一竖,一招“目送飞鸿”拍向黑衣侯爷左肩。
这一掌又快又急,震得黑衣侯爷身子一晃,腾!腾!腾!斜跌三步。
“侯爷,还妙不妙?”沈天骄冷笑道。
黑衣侯爷气得哇哇大叫,双眼-闪一闪,从那幅蒙面黑布的两个圆孔之中,几乎喷出火来。他自知料敌错误,没想到这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居然身怀上乘武功。他蓦的手腕一扬一带。哗啦响处,展开-路鞭法!
这条鞭,他自称“阎王老子鞭”鞭势-起,招招火辣,但见鞭如灵蛇,倏东倏西,忽起忽落,鞭风卷过,尘土飞扬而起,硬生生将贾羽侠罩在重重鞭影之下。
贾羽侠虽然艺高胆大.也不禁暗生凛骇,当下身子一摇,施展开“维摩九式幻影身法”人如穿花蝴蝶,在劲疾鞭风下,缓缓游走。说也奇怪,分明一鞭正着,他身子一斜,便已避了开去。忽然探手怀中,取出一柄七寸短匕。那短匕光华夺目,辉眼生花,贾羽侠握在手中,顿时寒光飞迸,隐隐作龙叶之声。
沈天骄见状,不禁神色微微一变。
黑衣侯爷也觉那短匕光华太甚,可能是斩金削玉的利器,但他此刻怒火飞腾之下,哪管得许多。反而一提丹田真气,一鞭紧似一鞭。
说时迟,那时快,贾羽侠突然一声清叱,短匕飞扬,直向鞭头挥去、“叮”的一声.黑衣侯爷手中的一根九节飞鞭,登时断了三节。
黑衣侯爷大吃一惊,握着六节断鞭,一时之间,不禁呆若木鸡。
沈天骄冷笑一声道:“小子,你不必得意。”
“这就怪了,是你计算于我,我又不曾惹你。”
“将那枚金佛手还来!”
“不还。”
“你为何不还?莫非你想撒赖?”缓缓行了过来。
“你想枪我的‘鱼肠金镖’,我就留下你的金佛手,叫你偷鸡不得蚀把米。”
“嘿嘿未必见得。”她突然加快脚步。
“你想干什么?站住!”
“我想”蓦的纤手一扬,打出一蓬红色粉雾。
贾羽侠目光一触,心知是迷香药粉之类,不禁大吃一惊,连忙闭住呼吸。
那知已是晚了一步,似是吸进了半口,只觉一阵奇香沁脑,暗叫道:“不好。”登时便觉天旋地转,浑身四肢,似是没有骨头,软绵绵起来。
只听沈天骄道:“倒也,倒也”贾羽侠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无法把持,登时身子一斜,一跤栽倒地上。
沈天骄回顾了黑衣侯爷一眼道:“侯爷,白逞英雄?这不是省事多了吗?”
黑衣侯爷道:“是是。”
沈天骄道:“挟他走!”
不知过了多久。
贾羽侠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一接.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此时此刻,她首先发现自己,只穿俩-件亵衣,躺在一张软绵绵的绣榻之上,一头秀发,斜拖枕畔,举目-看,明窗净几,一尘不染,却是一间精舍。
她一惊之下,便待翻身坐起,那知仍是身软如绵,莫想移动分毫。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沙沙履声,接着湘帘一掀,走进来一位白衣秀士,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啊了-声道:“娘子,你醒啦!”
贾羽侠心头一跳,不敢正视;
只听那白衣秀士道:“娘子,我们已经是大喜了,何必还羞答答的呢?”
贾羽侠心中一动,忖道:“这声音好熟。”登时睁目望去。四目对视下,贾羽侠冷哼道:“你你,原来是你。”
原来这位白衣秀士竟是沈天骄,她穿起贾羽侠的那件雪白儒衫,居然风流倜傥,变成了一位翩翩佳公子。
此刻,她眉眼-笑道:“看起来真是阴阳-张纸,世事如棋局,一夜之间,乾坤倒转,嘻嘻你贾公子呀,变成贾娘子,我沈天骄”她话未说完,早已忍俊不禁,一阵格格大笑起来。
贾羽侠躺在绣榻上动弹不得,被她一阵嘲笑,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上,顿时飞起了两朵红晕。
沈天骄更形得意道:“喂!你到底是谁?”
贾羽侠道:“我呀,朱小秋。”
原来竟然是她?余提督府中的-个小丫头。
沈天骄道:“你你是”
朱小秋道:“我在余提督府充当一名小婢,侍候余公子。”
“如此说来,那余提督府真是藏龙卧虎,凭你一身武功,在余提督府只能充当一名小婢,他家的老管家,准是一位武林盟主了?”
“休得胡扯!”
“余提督世代书香,并不讲求武功。”
“哦这就怪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提督本是一位武官。”
“怪的是你!”
“是我?”
“不错,就是你,论人品,你像一朵盛开的鲜花,论武功,你够得上-流身手.而你却甘心情愿.在提督府充当一名小婢。”
“你在审问我是不是?”
“你自甘为婢,混在那余提督府,定必有所图谋,你纵然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
“为了那枚‘鱼肠金镖’!”
“你猜对了。”
“你到手了没有?”
“不曾到手。”
“我不相信,那枚‘鱼肠金镖’,业已不在那位余公子身上,不是被你骗去了,还有谁?”
朱小秋心中暗想:“怪了,她怎知不在余公子身上?看来她和红楼五夫人严潇湘”
“你在想什么?”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如果你肯答应,我们便携手合作。”
“合作什么?”
“如果你肯答应,自有你的好处,不过,我想先知道你的身份来历,师承何人?”
“我想先知道你的身分来历。”
“此时此刻,你最好别闹别扭。”
“你待怎样?”
“你既落在我的手里,宰割由我,我先打你一百鞭,然后”
“郡主。”忽听门外有人叫道。
“什么事?”
“点苍派的黑煞手”
“叫他等着。”
朱小秋暗忖:奇怪了,她与点苍派也有勾结?一时间,觉得此女委实神秘莫测,-举一动,透着无比蹊跷?思忖之间,忽然沉沉睡去。
沈天骄不知何时走了,待她醒来之时,天色业已入夜,她试了-试,身子木然如僵,仍然无法转动,不禁心中大感焦急,目光一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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