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雨住,江面上复又恢复平静。只除了江水翻滚揣急,并无多大变化。
三十万水兵早已习惯在雨中做战,一场暴雨过后,战舰队形不变,依旧围住“弥勒游船”“阿难弟子”的“龙舟”虽然“飘荡”到了杨悦与李愔所在的战舰跟前,却也未能逃出包围圈。
不愧是精兵!杨悦不禁暗自点头。回头去看自己带来的三万水兵,却不免摇头自笑。相比之下,实在是狼狈之极。三万水兵如雨后飘萍,已是七零八落。除了十几艘战舰还完好之外,二百余艘“粮船”已被暴雨冲得乱七八糟,有的甚至被冲到了千米之外,摇摇晃晃,船上水兵乱做一团,正在奋力向船外淘雨水。至于渔船更是可怜,竟然只剩几艘散落飘零,飘荡在战舰左右,被挡住去路,才没有被大水冲走,然而船上的水兵却已无影无踪
“怎么只剩几只渔船?”杨悦心中笑意一滞,忽惊声叫道。这才意识到近三百艘渔船只剩几艘,其它的到了哪里?难不成皆被急流冲走?船上水兵又到哪里去了?
“公主莫要担心。”不远处一艘战舰之上,有人高声道“吴王殿下见天色不好,早已吩咐众渔船先回京口去了。剩下的这几艘渔船原是弥勒教众所乘,没有公主的吩咐不肯听从吴王调遣,吴王已让他们暂时到战舰上挤一挤,到也没有一人受伤。”说话之人正是薛仁贵,与百名禁卫站在杨悦最初所在的战舰上,向杨悦摇摇致意。
原来如此!杨悦放下心来。去看吴王李恪,正矗立在一艘战舰船头,默默地望过来,似是正在发呆。
“多亏吴王想得周到。”杨悦忙向吴王行礼谢道。
吴王默默还礼,并未多言。
日已近暮,雨后乌云渐渐散落成一团一团,夕阳在堆积的云团中射出几缕红光,刚好照在吴王落寞的面上。
不知为何杨悦心头陡然升起一种不祥之感。想到历史上的吴王正是被长孙无忌等人诬陷曾参与房遗爱等人的谋反之事而死。先前杨悦见房遗爱等人已死,吴王并未受到株连,以为不会有事儿。今日突然又有“名册”之事,难道果如房仁裕所言,长孙无忌不会放过?
然而,此事与吴王似乎没有半点关系,反到是蜀王李愔差点卷入叛乱分争,好在杨悦及时阻止,难不成长孙无忌会以此发难?然而李愔终是不曾叛乱,长孙无忌又奈之若何?
反到是眼前这个“女贼头”狂笑不止,大言之下似是信心十足,难道当真还有什么胜券在握?
杨悦回头去看“阿难弟子”见李愔早已指挥众兵卫,弓箭上弦,一齐描准龙舟“阿难弟子”哪里还有逃路?
“我劝陈娘子还是快点投降,本公主没有耐心再等。”杨悦看看“阿难弟子”暗暗皱眉道。的确杨悦心下已不耐烦,担心变故再生,考虑着是否让李愔直接下令,将龙舟射成“刺猬”了事儿。然而对于这个“阿难弟子”不知为何杨悦竟有千丝万缕的情感,自己也说不清楚,始终却下不了手,所以一心想抓活的。
“投降?哈哈哈——”“阿难弟子”终于止住笑声,道“你且看看此人是谁?”
边说边将身后一名长发“女教徒”拉到前面。暴雨之后,众教徒面上彩装已被洗去,那名女教徒人长发逶地、白衣沾湿,在“阿难弟子”手中似一只受惊小鸟。缓缓地转过头来,一张绝美的面容,苍白无色,一双美丽的大眼,惶如惊鹿!美丽动人,楚楚可怜,大概如是。
如此美丽的女子当真少见,更何况此情此境,我见犹怜,江面上禁不住发出一阵叹息声。
“独孤美儿?!”杨悦与李愔不由同时倒抽一口冷气。独孤美儿竟然在“阿难弟子”手中,难怪她如此张狂!
“阿难弟子”长衫一卷,已从旁边一名男教徒手中抽过长剑,长笑一声,抵在了独孤美儿喉间。
“你拿她来要挟我?不觉得十分可笑?”愣了片刻,杨悦不禁呵呵大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你若杀了她,我反会感谢不尽?”
“我自然知道!”“阿难弟子”嘿嘿一笑“不过,蜀王还要不要蜀王妃?”
蜀王妃?那个无比美丽女子原来是蜀王妃,江面上一阵骚乱。众人一齐望向杨悦,面上不禁有些异样。隋国公主虽是主帅,然而如此不顾蜀王妃生死,却也未免有些过份。
“你想要挟蜀王?”杨悦再次大笑“我可以替蜀王回答,我的意思便是蜀王的意思。”
蜀王也不要蜀王妃?众人心下不由一怔,扭头去看蜀王,果见蜀王拉着隋国公主的手,面上含笑,似是果如杨悦所说,根本没将蜀王妃放在心上。众人心下不免暗自嘀咕,想到隋国公主与蜀王的关系,刚才已是有目共睹,不禁暗暗摇头。
只有吴王、东天王以及百骑禁卫中薛仁贵与冯文瓒等人,与李愔一样,眼中隐含笑意,望向杨悦。
“那到未必。”“阿难弟子”扫了一眼杨悦与李愔紧拉在一起的手,冷笑数声,嘴角微扬,嘿嘿笑道“听说蜀王妃已怀孕三个多月,不知蜀王听了,如何想法?”
独孤美儿已经怀孕?杨悦与李愔不由同时惊呆。
眼见“阿难弟子”此话虽是说给李愔,双眼却盯向杨悦,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尽是得意。呆怔片刻,杨悦不禁大笑:“你以为本公主会信?”这个“阿难弟子”为了让自己伤心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阿难弟子”再次冷笑,眼中得意已成讽刺,大笑道:“信还是不信,你不妨亲自问一问蜀王。”
蜀王?杨悦回头去看,却不由再次怔住。突见李愔惊愕之下,早已变色,眼中恐惧比刚才更甚,尴尬与惶急交织,紧紧攥住杨悦手指,急切间已是语不成句:“我,我”
你,你什么?杨悦嘴角不禁再次苦笑,已明白此事不会有假。
“我不知道那晚,我吃醉了”慌急之下,李愔无力地解释,却知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吃醉”焉能称做理由?许多年前,正是因为同一件事儿,杨悦心灰意冷潜藏入宫。如今又是同样的事情,她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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