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浅斟幽幽道:“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按我说的做,懂吗?”秦楚下意识地点点头。南海之上那场战斗已经渐渐地来到了尾声。明艳的光一束束地刺穿厚重的层云,与阴暗的海面贯穿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柱,鼎立在天地之间。
那些深海的飞鲸也纷纷浮上海面,挥动巨大的双鳍,游曳在阴暗分明的世界里,扶摇着搅上那云海上方。
邵神韵发带破碎,凌乱的长发散在肩上,随着海上大风狂乱舞动。她大袖飘摇,同样灌满了长风,风从衣袖破碎的缝隙漏出,将衣袖的裂缝越撕越大。
承平不知所踪,殷仰负伤而走。她望着滔滔海水,沉思不语,接着她向着殷仰负伤而去的方向掠去。她知道北府是一个怎么样的陷阱,所以承平看似仓惶遁逃入北府的时候,她没有追进去。
她知道浮屿也是一个陷进,但是浮屿的建立是她被封印以后的事情了,所以她还是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到底在浮屿留下了什么等着自己。
而她眼中的那些蝼蚁涌向了北府,她也全然不在意。海风呼啸着卷起浪潮,游曳在天地间的鲸鱼发出声声呜咽。
殷仰已然破开云海来到了浮屿。雷泽之上,神王宫中,大门洞开。殷仰甩袖而入,衣袖间躺着鲜血。他身负重伤,眼神却炙热无比。
在这一战中,他终于看到了阴阳道的局限,那些跃动在他体内的情欲弦线散布天地,感受着世间最微弱最细致的波动。
在识海里,他把这一战中的感悟一点点分化,蚕食,他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便可以再做突破,只是他如今太过虚弱了,他知道邵神韵已经追了上来。
而浮屿之上,数万修者,无论修为高低,都已离开洞府,来到了浮屿的中央。他们围绕着一个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法阵,法阵的四周,是一个传统的五芒星图案,图腾在地上勒出深深的沟壑,其间绘着玄妙的龙纹。
而法阵的最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窟。洞窟之中,无数细密的白色气状小球涌泉般向上喷出,那不算巨大的垂直洞窟里,像是藏着无穷的力量。这原本是浮屿的禁地。此处方圆百里皆是一片荒芜废墟,苍天古木都呈现枯死的灰色,仿佛只要手轻轻刮蹭,便会有灰烬抖落。
那些虬龙般盘绕的荆棘藤蔓也带着死意,废墟之间还见到许多尸骸,那些苍白的骨头坚硬无比,万年的风沙也未能使它们销去颜色。
殷仰回到神王宫之后,取出了那比仙平令更高阶,象征浮屿至高权力的令牌:神王令。神王令一出,那些汇集在废墟之境的数万修者便会一同吟唱,然后会有惊天一击自浮屿落下,哪怕对方是邵神韵,也极有可能在这一击中神魂俱灭!
邵神韵来的很慢,她似乎也在途中修整,积蓄力量。殷仰犹豫片刻之后,转身来到了圣女宫。地牢中的苏铃殊彻底脱力了一般,手腕虚弱地垂下,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她像是受伤的云雀,无力地伸展开羽翼,却再也无法挥动。
“我该叫你夏浅斟还是苏铃殊?”殷仰问。“随你。”殷仰道:“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交出神魂分化术,二是与夏浅斟一同堕入幻境,生生死死不得超脱。”
“二。”殷仰摇头道:“你明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夏浅斟了,为何还要执迷。你现在不是,哪怕将来长大以后,也不会是第二个她。”
“我道心坚忍,莲心未凋,你能如何?”殷仰捂着胸口咳嗦了一阵,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他走进牢门,解开了束缚在苏铃殊身上的枷锁。苏铃殊摇摇欲倒,她清瘦了许多,一身衣衫便看上去更加宽大。
“我带你去见夏浅斟最后一面吧。”殷仰不知为何有些怅然:“或许从此以后,她便是浮屿第一个通圣境的女奴,而你也难逃一劫。”苏铃殊抬起头,咬牙切齿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殷仰轻轻笑了笑“曾经只是为了泄一下自己的私愤,顺便测试一下那本金书的力量,而如今咳咳咳”“而如今,我已经没有太多念头。只是想把这些事情做完。”
殷仰缓缓道:“若是他出关回来,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已经变成了人尽可夫的女奴,而他修为尽失,一无所得,会不会很有趣?”“殷仰你这等心性如何成就得了大道?”苏铃殊的声音冰凉而缥缈,像是人间的落雪。
“你就这么确信叶临渊会失败?万一他真的悟得大道了呢?”殷仰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也说过,以我的心性难成大道。所以这本就是一场赌博罢了。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