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藏匿着很多的鬼怪冤魂, 看不见, 并不代表不存在, 人如果体弱多病,阳气浅薄, 它们就会伺机缠上身来。
严遇察觉到后颈阴风,只当是刚才用灵血画符, 阳气亏损,引得一些小鬼追引, 因此并未多加在意,加快速度回到了家中。
装着遗物的纸箱就静静放在书桌一角,严遇在床边坐定, 视线盯着那张银行卡,总觉得里面应该有不少钱, 如果全换成冥币金元宝, 几个别墅屋都装不下。
严遇问:“留一千给我交房租?”
【不可以哟亲~】
严遇退了一步:“……八百?”
【刺啦——】
严遇:“……行, 我懂,明天给他烧过去。”
【亲~真乖呢~】
严遇起身走进浴室,反手咣一声带上门:“乖你妈。”
房内寂静一片,许久也没听到有人上下楼的脚步声,窗边的帘子随风飘动,外间的白炽灯也跟着闪了闪, 严遇似有所觉,冲完澡准备出去,只是在经过墙上挂着的半身镜时, 脚步一顿,不知为何又退了回来。
浴室的水汽还没消散,镜子雾蒙蒙一片,只能依稀看见五官轮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擦身而过的时候,严遇隐约从里面看见了另一张脸……
他凝视着镜子,抬了抬手,里面的人像也跟着抬了抬手,严遇微微眯眼,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着痕迹用指尖估量了一下,发现镜中人影比自己矮,只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随着外间的冷气涌入,镜中的水雾逐渐淡去,景象也一点点清晰起来,就在里面的那张脸即将显出样貌时,严遇却忽然转身出去了。
这栋居民楼风水不正,地势拥挤,最容易招引邪祟,以前这里住的人多,人气还能镇住一二,但附近大楼拆迁,烟尘滚滚,大部分住户都搬走了。
有些灵异现象是不可避免的,但也没必要看的太过清楚,鬼会制造幻象来激发人内心最深的恐惧,你越惊慌失措,就越容易给他们可乘之机。
严遇从抽屉里拿出几张不知放了多少年的破黄符,又挂了一把金钱剑挂在门后,就在此时,他静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严遇并未细看,一边往窗户上贴符,一边接通了电话:“喂?”
“严遇……”电话那头很嘈杂,带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响,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听见这两个字,严遇指尖一抖,黄符没贴住,从窗户幽幽的飘落下来,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话筒那边的声音还在响,慌张又无措,熟悉又遥远,幕幕重现。
“严遇……严遇……你出来……你见见我……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乱发脾气了……我在车站等你……我等你……你过来好不好……”
严遇闭眼,一点点握紧了手机。
“严遇……我就在这边等你……你过来……我不和你分手……我等你……我等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严遇睁开眼,神色无波,正欲挂掉电话,耳边又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夹杂着病态的低笑,
“好吧,你不来,那我就只能自己来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顶上的白炽灯忽然剧烈的闪了两下,室内狂风大作,黄符翻飞被吹落一地,寒意寸寸侵蚀,严遇不得已抬手挡住乱飞的纸张,等察觉耳畔风声停息之后,这才放下手来。
他站在窗前,灯影忽闪之间,玻璃窗成了另一面镜子,清晰映出了室内的狼藉一片,清晰映出了严遇的身形面容,也清晰映出了……从身后亲昵抱住他的人。
那是一名堪称漂亮的男子,凤眼狭长,内勾外翘,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向玻璃窗中的严遇,待发现对方神色紧绷之后,笑的愈发开心了,眼角眉梢带着熟悉的挑衅意味。
是荀川……
他搂住了严遇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上,如果忽略他喉管处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和沙哑破碎的呼吸气声,从远处看就是一对璧人。
严遇许久都没动,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像,渐渐的,荀川不笑了,他苍白发青的指尖带着摄人的寒意,一点点扣住了他的咽喉,歪着头问道:“我来了,你不高兴吗?”
怨气居然可以凝成实体……
严遇被扣住咽喉,说不出话,只感觉身后一阵冰霜雪冷,甚至还有粘稠的血液从肩头滴滴答答落下,鼻翼间全是粘稠的血腥味,许久,他动了动唇,艰难吐出两个字——
“高……兴……”
谁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但话一出口,严遇周身几欲凝成实质的怨气似乎退了些许,呼吸也跟着顺畅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从指尖挤出一滴血,拈起一道黄符裹挟着劲风飞快打了出去,伴随着一阵腐蚀声和刺耳的尖啸,身后那道虚影瞬间散开。
趁此机会,严遇从床上横跃而起,闪身至门后,飞速取下了上面挂着的金钱剑,指尖残血一抹,刹那间金光大盛,室内充盈的黑气也因此退了些许,近身不得。
“咣啷——!”
荀川发现他在骗自己,顿时恼怒至极,室内台灯倒落,狂风又起,只听乒铃乓啷一阵乱响,镜子开始出现裂痕,像蛛网一般慢慢碎裂,最后砰的炸开,刺耳无比。
严遇持剑,并不动,垂眸吐出一句话:“哪来的,回哪去。”
房内陡然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阴冷得令人胆寒,那股浓黑的怨气一次次的朝着严遇袭来,却又一次次被那金钱剑上的金光震开,肉眼可见的,那怨气渐渐弱了下去。
二人僵持许久,直至天边一丝初阳破晓,明光乍亮,严遇手腕一翻将剑收了回去,金光退却,那怨气便毫无阻碍的袭了过来,却不知为何,在离他仅有寸许的地方停了下来。
严遇抬眼,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面的怨毒仇恨让人心惊,不再是记忆中黑白分明。
严遇:“还不走,想灰飞烟灭吗。”
太阳一点点从天边升起,那怨气极为不甘的在房内盘旋几圈,最后终于四散开来。
严遇见他离去,身形晃了两下,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脸色白的几近透明,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了一道颤抖的电子音。
【呜呜呜刚才那个鬼鬼好吓人,人家好怕呜呜呜呜呜呜……】
严遇不理它,靠着门板慢慢平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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