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维庭到来之后,直接掌握了主导权,同带头的警察说了几句,警察便过来询问陆恒的意思。
陆恒刚想说话,盛维庭直接打断:“我并不认为有什么比两岁孩子的生命更加重要,陆总,你觉得呢?”
陆恒无法反驳,警察就先带队回了车上,等出现意外再出来郎。
林纾是几人之中最无害,也最重要赢得他们信任的,所以由她去和他们交涉。
关乎到陆千言的安危,林纾到底有些紧张,浑身都在颤抖,尽管已经竭力克制了,可手还是抖得不像话锎。
盛维庭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冲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方才的紧张骤然间烟消云散,她也扬起了唇,鼓起勇气,大步走向了矿洞。
“你们还在吗?”林纾小心翼翼地说话,“警察已经不在外面了,你们出来慢慢谈好不好?”
原本安静的矿洞中逐渐传来动静:“你没有骗我们?”
“孩子都在你们手上,我怎么敢骗你们。”林纾说,“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出去看看。”
果然有人出去看了一眼,回来之后便在带头那人的耳边细细地说了几句话。
林纾深吸一口气:“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千言?千言你没事吗?”
“嗯……”许久之后才传来陆千言很轻的回应,有气无力。
林纾觉得不大对劲,可这种情况下,只能先让他们跟着一起出去再说。
他们终于同意出去,林纾松一口气,想把陆千言抱过来,可他们却不肯,她也没办法,只好先出去。
如今外面只有盛维庭和陆恒在,两人一起围了上来,带头的那人看见陆恒便哼了一声:“陆总,非要这样,你才肯见我们吗?”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陆恒说,“孩子呢?”
“你还没有答应会解决我们的事情!”
不等陆恒说话,盛维庭先一步说道:“陆总自然是会的,你们先把孩子给我们。”
那带头的人却不敢轻信,拿出一张纸来,扔过来:“我们在这里勤勤恳恳工作几十年,这么点要求不过分吧?如果同意就签字,不然孩子不会交出去的。”
纸上写着具体的赔偿条件,以及不会对这次的事件进行追究,陆恒就等着他们把孩子交出来之后让警察出马,怎么肯签。
林纾一直在注意着被人抱着在那些人最后面的陆千言,刚刚在她怀里的时候,陆千言就有些不对劲,这会儿更是,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不动弹了。
她急得不行,可陆恒却迟迟不肯签。
她大步跑过去:“陆恒,他们是在要求自己的合法权益,不要让我们都看不起你!既然你把这些权利都窝在了手里,那就请你做点你应该做的事情!Sapling这么多年的名誉,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陆恒抬起头来,不知为何竟看到了盛维庭,只见他正用无比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视线又转到了林纾脸上,那张他看了好多年,甚至以为自己真正喜欢上的脸,那张脸上,带着愤怒和不屑。
他终于签下了名字,将纸扔了出去,带头那人看了一眼,总算放下心来,对着跑过来接过陆千言的林纾低声说了句抱歉。
陆千言看上去真的不大对劲,像是没了知觉,换了人抱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了看,脸色苍白不说,满头的冷汗,整个人还不停地抽搐。
盛维庭走近,看到林纾的表情就知道不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千言她怎么就这样了?”
盛维庭查看了一下,眉头皱得很紧,将陆千言从林纾手中抱了过来:“先去医院。”
两人看都没有多看陆恒一眼,径直朝盛维庭的车走去。
陆千言昏睡了过去,怎么叫都不醒,林纾急得不行,可又不想打扰盛维庭开车,只能默默地流泪,抓着陆千言的手默默地祈祷她不要有事。
“Candy,Candy阿姨……”陆千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无力地叫她。
“千言,千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林纾擦掉眼泪,可抑制不住一直都在涌出来的泪水。
“Candy阿姨别哭……”陆千言想要抬手替她抹眼泪,可手根本就抬起来。
“没事没事,我不哭不哭,你别动,我们这就到医院了,马上就到了!”林纾将陆千言抱得更紧了一些,像是谁要将她抢走一般。
“疼,Candy阿姨,头好疼……”陆千言眼睛闭着,像是没有意识,只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喉间哼出来。
林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她抱紧,不管她有没有听到,都柔声哄着。
到医院的时候,陆千言又昏了过去,被送去做各种检查,林纾心急如焚,坐都坐不住,是盛维庭拉了她的手,让她坐下:“别太紧张,我刚刚检查了一下,不会有大问题的。”
林纾像是在水中沉浮抓到浮木:“对,你是医生,盛维庭你是医生,她是怎么了?”
“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不能确定,耐心等结果。”
盛维庭都这样说,林纾只能等着,嘴里却不停地念叨着:“怎么会忽然这样呢,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啊,怎么会忽然就说头疼,还晕倒了呢……”
“一直都好好的,头疼……”盛维庭重复了一下,忽然想起陆千言之前也曾经说过头疼,有了猜测,却不能随便对林纾说。
她现在处于敏感状态,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紧张不安。
陆千言正在输液,已经恢复平静,可以探视,林纾自然去守在了她的病床边。
盛维庭要验证猜想所以亲自去拿了结果,路上正好碰到秦年:“哎,去哪里?”
“去拿检查结果。”他的脸色不算好。
“你什么时候那么关心病患了,居然还亲自去拿检查……”话都没说完,盛维庭已经走远了,秦年已经习惯了,耸耸肩,兀自离开。
而林纾守在病床旁,看着陆千言那张小小的脸上没有了熟悉的笑容和红晕,心里疼得不像话,握着她的手亲了又亲。
以前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的时候,林纾不会觉得陆千言长得像盛维庭,而如今,她越看越觉得陆千言可不就是盛维庭的翻版?
她怎么那么傻,在身边那么久都认不出来。
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林纾的眼睛甚至没有办法离开她的脸。
有护士过来观察情况,林纾忙问:“孩子是什么问题?”
“目前还不能确定,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护士说,“别担心,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暂时因为疼痛陷入昏厥,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护士这话刚说完,还没走远,林纾就见陆千言的睫毛微颤,她凝神屏息,终于等到陆千言睁开了那澄澈干净的双眼。
一阵空洞之后便聚焦,脸上逐渐露出笑容来:“Candy阿姨。”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却恢复了不少精力。
林纾松了一口气,俯身将她抱在怀里:“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
陆千言被抱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却乖乖地没有挣扎,等到林纾松开,才傻傻一笑:“我没事啊。”
“都晕倒了还没事?那怎么才是有事?”林纾心疼地说道。
陆千言眨了眨眼睛,咧着嘴巴笑,林纾也舍不得说她,一阵叹气。
“Candy阿姨,你要做我妈妈吗?”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这件事儿。
林纾点头,带着忐忑:“是,我想做千言的妈妈,你肯吗?”
“可是……”陆千言似乎有些纠结的样子,“你要嫁给爸爸吗?那坏叔叔呢?”
“当然不会!”这话却不是林纾说的,是刚刚回来的盛维庭在说,“她不会嫁给你爸爸。”
“可是……”陆千言一脸纠结的样子,“我不想要坏叔叔当爸爸!”
盛维庭有那么一瞬间的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陆恒?”
怎么可能!
林纾看着盛维庭这表情,总算露出了笑容:“你和孩子计较什么?”
他偏偏就计较上了,追问:“我比不上陆恒?你得好好回答!”
*
盛维庭倒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尽管他小气起来让所有人的受不了。
一般来说,他虽然不赞同别人的看法,倒是也可以接受他们那令人不敢置信的审美。
可这也是看人的,和他无关的人怎么想怎么做自然都是随便,可若是和他相关了,他是绝对都不能忍受的。
就像是现在,陆千言居然毫不犹豫地就说不想要他当她的爸爸,呵,这话说得好像他上赶着要当她的爸爸一样,可凭什么他还比不上那个陆恒!
“坏叔叔!”陆千言瞪了他一眼,往被子里挪了挪,好可怕……
盛维庭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向林纾:“你有没有听见她说什么?”
林纾看着他这般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笑,拉了他的手轻哄:“她还是孩子啊,你对她这样凶,她当然会不喜欢你。”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红了脸说,“我只喜欢你的。”
盛维庭因为林纾那最后的几个字,觉得心里头是从未有过的熨贴,哼一声:“不辨是非。”
陆千言知道盛维庭不会对她真的怎么样,故意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嘿嘿地笑。
盛维庭刚想说话,忽然又想到了刚刚拿到的检查结果,顿了顿,哼一声:“不和你一般计较。”
陆千言到底刚刚醒过来,说了几句话便有些累,迷迷蒙蒙地又困了,林纾哄她睡着之后便拉了盛维庭出去:“她到底是怎么了?是什么病?”
盛维庭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一些专业的名字,脑子里转了一圈,尽量用最简单的词语说出来:“是脑血管病,只要积极治疗,就能治疗成功。”
“脑血管病?”林纾顿了顿,忽然抬头,用不敢置信的语气,“烟雾病?”
“你怎么会知道?”
“这种病,是不是会遗传的?”林纾怔怔地问他。
盛维庭倒是有些疑惑林纾居然对这个病知道得这样清楚:“的确会有个别家族中母子或兄妹可有类似疾病,有些学者认为可能会遗传,但根据临床、病理、免疫及实验室研究,基本可以认定这是一组后天发生的闭塞性脑血管病。”顿了顿,“你得过这种病?”
林纾点点头,有些恍惚,治疗后她便去了解过这种病症,知道可能会遗传后还想过以后的孩子会不会也得这种病,没想到如今真的……
她得病的时候已经十八岁,可现在陆千言才两岁啊。
“别太担心。”盛维庭说,“她的病还不严重,发现得很及时,治疗之后做好预后,应该会痊愈的,既然你也得过,不是应该更清楚?你现在不是好好的?或者,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林纾这才想起来,这种病属于盛维庭的专业范畴,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会治好她的吧?”满脸的期待。
“你这样不信任我的能力,林纾,这让我有点,嗯……难堪。”盛维庭说,表情很轻松,“我二十六岁就做了第一个烟雾病案例的手术,十分成功。”
既然是盛维庭接手,自然是要做手术,可陆千言年纪还小,手术病不简单,他也不放心让别人做,和林纾商量了一下之后打算等离婚案结束之后便动手术。
虽然亲子鉴定报告还没出来,但林纾几乎已经确定了,陆千言就是她的孩子,不可能有第二种可能。
找到了孩子自然是欢喜,只是多了个孩子,离婚的事情便又麻烦了一些,原先因为没有孩子,只要进行财产的分割就好,而如今她除了钱,还要把陆千言的抚养权要过来。
这种时候她又开始后悔离婚律师是顾其文了。
有时候熟悉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明这个多出来的孩子。
可还是得说清楚,这个时候能帮他们的也就只有律师了。
林纾打算等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之后再对顾其文说,正好也有时间可以考虑一下措辞。
盛维庭下午还有手术,不能陪在她身边,林纾则是一直都守在陆千言身边。
林纾也不知道陆恒怎么还有脸来医院的,居然还打着父亲的名号要将陆千言带回去,说什么她没有病,不过是被吓到了。
林纾气得不行,却又忍着没有在陆千言床前发作,等出去之后才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道:“陆恒,你好歹也在她身边两年,无论你是什么心态做出这种事情,可是,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关心她?她没病?要不是这次被发现了,你知道以后要治疗会多困难吗?如果你没有失忆的话,你应该还记得我十八岁的那场手术,我差点死在M国!”
陆恒略显怔忡,一时间竟然回不上话。
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一年。
那个时候他和林纾还没有在一起,她去了国外念书,暑假却打电/话回来说要晚半个月回来,会和朋友去M国玩。
他依旧是关心她的好哥哥,叮嘱她注意安全,可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星期就接到了她同学的电/话,说她忽然晕倒住院,而且是大病,要做手术。
他在美国照顾了她半个月,这才回国,也就是在那次她病后,两人才终于在一起。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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