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听到李谷如此说话,一众正将默默让开了道路。史德统欲跟着上前,被李重进一把抓住了。
李谷轻轻打马,驱马赶至护城河前站定,下马抱拳礼道:“不知韩兄弟有何话讲?”
韩熙载将手中的酒杯高举至头顶,颤声说道:“韩某平生承蒙李兄照顾,铭谢于内,此生永远愧对兄长!今日浊酒一杯,寄托韩某的愧意,祭奠我们的友情!”
说完,韩熙载将酒杯一倾,将杯中酒洒落城下。李谷嗓子一哽,眼角湿润起来,无语地望着这位老兄弟,悲凉之意泛上心头:大国情仇,岂是他们可以改变的?!
韩熙载将空酒杯扔至身后,拔出了腰中佩剑,左手拎起下垂的衣襟,佩剑轻轻一划,割下了一小片衣襟,拎在了手中,高高举起,双眼紧闭,扬声说道:“李兄,你我友情冰清玉洁,天地可鉴,但你我两国交战,从此已是敌人,兄弟厚颜率先割袍断义,你我从此是陌路!”
说完,韩熙载轻轻一抛,那片衣襟在空中翻转了两下,慢慢下坠,悠悠地坠入了护城河中。
李谷痴痴看了一眼那片漾在水面的衣襟,狂啸一声,拔刀出鞘,划下一片军服,顺手抛出,跳上了马转身就走!
《世说新语?德行》曾载,管宁、华歆共园中锄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看。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这就是“割袍断义”一语的由来,后多用于朋友绝交,或者指与看不起的人断绝来往。
韩熙载当众割袍,正是要表明他的决绝,也表达出他誓与寿州军民死守城池的决心。
韩熙载看着李谷离去的佝偻身影,猛然咳嗽了两声,人转身后撤,但一时心防失守,双脚一软,人从空中栽了下来。一直紧盯着他的林枫与风惊云齐步上前,将跌下来的老韩用力抱住。
“韩大哥,你这是何苦来着?”林枫痛惜地轻声问道。
韩熙载挣扎起身,走到雉牒处,眺望着李谷远去的背影,轻声说道:“我必须逼自己这样做!我不能接受自己要与故友拔剑相对,更不能因为我个人的缘故,给你留下日后被人攻讦的把柄!”
林枫慨然长叹,与史虚白上前,一起将韩熙载劝离了城墙,并轻声吩咐风惊云将两个细作放下来。
恍惚着回到中军帐的李谷坐到了帅位上,低头不语。
“李帅,末将请求率兵攻城!”史德统上前一步,叩头吼道。
李谷被惊醒,茫然地看着史德统。
史德统大声奏道:“我军上下气愤填膺,气势如虹,正是借势攻城的大好时机!”
赵匡胤上前了一步,想说话却止住了,人又退了回来,与其他将领一齐看着李谷。
李谷轻轻摇头,缓缓说道:“史将军请起!我军攻城机械未齐,仓促攻城,正好中了林枫的奸计!本帅决定,全军各城暂不攻击!攻城准备充分之时,即为大军全面进攻之日!”
史德统站起身来,转回班列,默然不语。
此时,已多日不见的太阳跳出了云层,将两军对垒的萧杀氛围击散了一些。
九月二十九日早上起,寿州城上下的战场暂时陷入了大战前的冷静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