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栏上和桥面守军头顶的盾牌上,只换回了从北向南次第响起,连绵如急雨的箭簇撞击声。
韩礼又笑出声来,大声说道:“这老何是不是被马希萼给逼疯了?这不是lang费箭支吗?”
马监军和左右将官也都哄然大笑。
三轮箭过,朗州军的攻击立刻停了,北岸朗州军盾阵正中间裂开一条狭窄通道,朗州步军指挥使何敬真坐在马上,悠然而出。
年过五旬的何敬真手拈长髯,面带微笑,高声喊道:“赵郁兄弟,可否出来一唔?”
赵郁正是驻守杨柳桥北的潭州军都尉。
闻听叫阵声,三十出头的赵郁命人搬开营门,纵马而出,高声回道:“何将军,别来无恙否?”
何敬真哈哈大笑,跳下马来,快步前行,口中笑道:“赵郁,老夫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是潭州城上的一名守军,三年不见,你果然已经出人头地了!”
仅仅在一年多前,朗州军、潭州军都还同属于楚**,相互之间熟悉的将领真可谓海了去。
赵郁也随之跳下马来,不无尴尬地抱拳说道:“谢谢何将军还记得小人。可惜,现在你我分属南北,赵郁冒昧与何将军对阵也实属无奈!”
何敬真脸色一肃,直指桥南方向,郑重说道:“赵郁,不用我挑明,你也一定心知肚明,你和这五百名兄弟已经成了韩礼的弃子了吧?”
赵郁脸色泛红,牙一咬,点头说道:“赵郁知道!但为将为兵者,遵令而行,尽忠职守。赵郁还得多谢何将军的不杀之恩!”
这是实话,如果何敬真不管不顾地攻过来,赵郁这五百人早就被七千如狼似虎的朗州军剁成碎片了!
“我不进攻,也是怜惜你这个人才,我们又同属楚国士卒,自相残杀实在荒谬之极。但有句话,我今天要明说出来!”何敬真再度向前两步,凑近了赵郁,沉声说道,“忠,有很多种,但你只是愚忠而已!
如果那韩礼只是想阻击我们,直接将杨柳桥拆了不就结了,费这么大劲干吗?他的心思很好猜,不就是想着万一我朗州军败了,他可以快速渡桥,衔尾追击吗?但是,就算是冲着这个目的,他韩礼也完全可以向许可琼要些船只运兵过河,但他却选择了不管你们死活的做法,将你们当作弃子,让我为你们感到十分不值!”
何敬真声色俱厉地质问,说得赵郁又羞又惭又气,连连摇头,无言以对。
何敬真越说声音越大,说到这里,他长吐一口气,竭力将声音压低了下来,一指潭州城方向,低吼道:“最让我替你们感到不值的是,你们在这里为国卖命,那潭州城中早就有人为了个人私欲,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你们都给作堆儿卖了!别说你,韩礼,还有潭州城所有守军、满城文武、数十万民众,你们都已经是弃子了!”
听到何敬真的话,赵郁惊得后退两步,面上全是惊骇之色。
何敬真说到最后,脸上全是凄然欲哭的神情,这就是楚国**裸的悲剧,马氏兄弟相残,肆意妄为,引狼入室,视天下为玩物,以百姓为刍狗,他作为一名将领身在局中,何尝不是倍感无奈和痛心。
“好了,不说那些烦心的事儿了!你一定可以亲眼看到潭州城是如何被毁的!我今天只想告诉你,我军取杨柳桥易如反掌,之所以说这么多话,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作无谓反抗,白白搭进去我楚国五百好男儿的性命!”
说到这里,何敬真右手高高举起,略一停顿,突然重重下斩。
“嗖”,一道凄厉的响箭声从朗州军盾阵后冲天而起,杨柳桥南北所有士兵的目光都被那支响箭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