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柴火帮,论地盘不过区区一个打柴胡同、论人手不过百十人众,丁立都舍不得一帮之主的位子转投张楚。
易地而处,张楚若是长乐帮帮主,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胜算,他也会跟四联帮干到底。
了不起一无所有,从头再来!
但杨长安真就不战而降了!
而且还是单人前来,以示诚意。
思及此处,张楚心头越发忌惮此人了。
这是一个不存在任何侥幸心理的聪明人!
“杨帮主何出此言。”
张楚心头思绪繁杂,面上却不露半分:“昔日杨帮主一战葬送八门帮数百人,风采绝伦,我慕杨帮主智计已久,早就渴望能与杨帮主过上两招,而今杨帮主既然出了招,又何必这么快就认输?”
这话说得,别说杨长安了,连张楚自己都觉得诡异。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久久无语。
半晌,杨长安才道:“张帮主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若是我长乐帮能与贵帮过招,我也不会来此……”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几息,吞了一口唾沫,艰难的说道:“不瞒张帮主,这两日,我苦思冥想过无数个对抗贵帮的计策……但无一例外,都只能挡得住贵帮一时,挡不住贵帮一世。”
“而以张帮主的脾性……我不想死!”
他个真正的明白人。
看得透彻。
只要四联帮跟他长乐帮开了战,张楚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惜才?
不存在的!
杨长安研究过张楚出道以来的每一场厮杀,无语的发现,所有和张楚刀兵相见的敌人,无论是谁、无论是几品、无论有多强背景,没一个逃过了人首分离的下场。
似乎在张楚的思维里,压根就没有收服强敌为己所用的念头,只要做了他的敌人,那就只有死了,才是好敌人。
他是很舍不得长乐帮的基业。
但他更舍不得自己这条命。
况且以四联帮现今的体量和潜力,制霸锦天府是迟早的事,他以整个北城为投名状,必将得到高位。
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帮派高位,与一个不小心就会脑袋搬家之间,不存在选择困难症。
张楚彻底无语了。
他发现自己低估了此人的智慧,高估了此人的胆量。
这分明就是一个有便宜就占、见事不对立马就跪的带路党啊!
他若是生在抗战时期,妥妥的就是一个满口“太君,花姑娘大大滴有”的大汉奸啊!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啊!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种识时务的“俊杰”,往往能比别人活得更长久、更滋润。
就比如现在。
他之前明明都已经打定主意要整死这厮,现在却愣是找不到整死这厮的理由。
杀人这件小事吧,其实和那啥挺像的,对手越叫我越爽,对手越反抗我越兴奋!
真要叉开两条腿,挺尸般的一躺,说上一句“快点”……嗑了药都兴致全无!
“好吧!”
张楚也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勉为其难的说道:“你都这么说话了,那我就接受你的投诚罢!”
杨长安闻言大喜,连忙再次一揖到底:“属下多谢帮主开恩。”
张楚无力的一挥手,“坐吧!”
“谢帮主!”
杨长安欢欢喜喜的落座,大喊道:“来人啊,上茶。”
大堂外值守的玄武堂帮众听到喊声,把脑袋伸进大堂看了一眼杨长安,然后一脸懵逼的望向张楚:帮主,啥情况啊?
张楚:我踏马哪知道是什么情况?
……
杨长安端着茶碗,吸溜的起劲儿。
张楚看着这厮,心头却犯了难。
该怎么安置这厮呢?
四联帮四大堂口的职能,已经十分齐全,骡子挂名的青龙堂倒是缺一个主事的堂主。
但这种带路党,张楚怎么可能放心的把他安插到那么重要的位子上?
鬼知道这厮什么时候又会转手就把四联帮给卖了。
“长安呐。”
张楚轻声呼唤道。
杨长安立刻放下手里的茶碗,起身毕恭毕敬的说:“哎,帮主,您说。”
张楚试探着问道:“长乐帮的人手,我后边要全部打乱了,分入各大堂口,你没意见吧?”
杨长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应有之意。”
张楚闻言,心头又是一阵阵无力。
他想了想,又试探道:“我四联帮的架构,你应该也清楚,不知道你想去那个堂口?或者说,新开一个堂口,由你坐镇也是可以的。”
“帮主不必为难,属下初入我四联帮,寸功未立,岂敢身居堂主高位……依属下看,我四联帮还缺一名执法长老,帮主若是觉得妥当,属下愿护我四联帮帮规!”
杨长安拱手道。
张楚满意的点了点头。
执法长老这个位子,可以是实权、也可以虚衔,又不干涉四大堂口的运转,很符合杨长安在他心中的定位。
不得不说,和识时务、知进退的聪明人相处,就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