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恭敬她,谄媚至极地奉承她,她既觉厌恶又觉畅快。
尤其是眼前这位曾经视她为草荐的堂姐,如今对她殷勤备至到险些令她作呕。
那温夫人却全然不自知地还在巴结着:“娘娘,这么轻易就放她走,可真是便宜了她。怎么着也得给她个下马威才解气。”
她们二人远远走在命妇队列的前头。齐妫轻笑着:“来日方长,钝刀割肉才过瘾。”她挑眉讽道:“你当真以为她心如止水啊?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她有些阴狠地冷哼:“说不准心底早呕了一肚子血呢。”
温夫人禁不住有些心底发憷,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兔死狐悲之感,毕竟她过去对这个堂妹可是用了些不光彩的磋磨手段的。她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娘娘说的是。谁不知道陛下荣宠娘娘,娘娘有陛下这个倚仗,徐芷歌那个贱人迟早都逃不出娘娘的手心。”
齐妫住步,不悦地瞥向她:“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本宫不喜欢多嘴的人。”
温夫人只得悻悻地告罪……
这边芷歌与芙蓉为了避开皇后“尊驾”,特意避过御花园,绕道东边僻静的清曜殿,朝云龙门走去。
芙蓉这辈子都不曾如此憋屈,一路忿忿不平:“她哪里有点母仪天下的样子?小肚鸡肠至此,真不知道三弟是眼盲还是心盲。”
“盲的哪里是他?”芷歌清浅一笑,“我们才是盲的。”
芙蓉当真不喜欢芷歌脸上的表情,让她总有一种眼前的人即将飘然而逝的错觉:“芷歌,阿康是极好的。你们会幸福的。”
芷歌脸上的笑绽得愈发明媚。她点头:“他是很好。”
芙蓉的心稍稍安了些,转瞬忆及昨夜丈夫的话,便又忧心起来:“明日真的启程要走吗?”
“嗯。原本我该随着哥哥一道扶灵回兰陵的。那会。”芷歌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身不由己。如今,我大好了,便该回去陪着娘了。”
“也好。故里淳朴又清静,倒确实比建康要好得多。”
芷歌笑着宽慰:“嫂嫂不必牵挂我。彭城离得也不远,阿康会照看我的。”
芙蓉不知为何,只要听她提阿康就觉得不真切。十年时光早已刻入骨血,岂是说忘就忘的?可是忘不了,又能怎样呢?好在徐家的孩子骨子里都硬朗,芙蓉顺着她的话宽慰道:“嗯,阿康为人牢靠,有他照看你,我也放心。”
姑嫂俩沿着幽静的宫道一路前行,丫鬟婆子们远远跟在后头。一行人都要离开清曜殿了,茂泰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奴才给公主殿下请安。”
芙蓉觉得蹊跷,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清曜殿,回眸道:“免礼吧。”
茂泰又向芷歌行礼:“徐小姐,陛下有请,请小姐殿内一叙。”
“总管不必多礼。”芷歌没朝殿门捎上一眼,“劳总管替臣女向陛下告罪,臣女身披重孝,恐冲撞了圣驾。况且,臣女待字闺中,已有婚约,不便与未婚夫君之外的男子相见。请陛下见谅。”
茂泰为难地抬头,又哀求地看向公主,心道公主殿下一向都是想撮合陛下和徐家小姐的。
却不料芙蓉道:“照芷歌的吩咐去传话。”她转看芷歌,“都快午膳时辰了,小乐儿该等我们等得急了,快些走吧。”
芷歌点头。姑嫂俩绕过一脸焦急的太监,继续前行。
“小幺。”身后传来的呼唤,恍若隔世。
芷歌回身,便见那人行出了清曜殿,站在几步开外。明黄的龙袍有些晃眼,这个时辰,他本该在承明殿召见臣子的。只一眼,她敛眸,行了标准的一礼。
“臣女见过皇上。”
“臣妇见过皇上。”芙蓉也疏离地福了福。
“免礼。”义隆看向芙蓉,“皇姐,朕想跟小幺单独聊几句,请皇姐回避。”
芙蓉甚少这样拂皇上的脸面:“这恐怕于礼不合。臣妇是芷歌的家嫂,母亲仙逝,亲嫂如母,先前在椒房殿,臣妇未能护妹妹周全,已是愧对夫家。如今臣妇若遵旨回避,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去,又不知要闹出几多风波。”她福礼告罪:“还请陛下恕罪。”
义隆轻问:“皇姐不是想朕下旨夺情,留徐郎中在朝中效力,免于守孝吗?”
芙蓉讶地变了变脸色。她的确是入宫求过弟弟,能否下旨夺情,免了丈夫的三年守孝。徐家正值风雨之际,丈夫若守孝三年,无异于断了徐家一臂。可弟弟轻易就以一句“孝道乃立世之本”给推拒。如今?
“朕可以答应你。”义隆移眸看向芷歌,目光清淡得很,却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志在必得。
芙蓉下意识抿了抿唇。
倒是芷歌爽快地妥协了:“嫂嫂,你该谢谢皇上隆恩。”
芙蓉看了眼芷歌,又看了眼义隆,犹豫一瞬,终是福礼道了恩,又领着一众丫鬟婆子避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