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幕,凤越以手撑腮目光一转不转地全看了,简直呆了。
“你说吧。”
僵持了一小会儿,凤辰对凤越道,声音里含着三分无奈三分败北四分宠溺。
凤越继续呆着,直到白锦玉转过来对上他的视线,才蓦地回过神来,接着往下说到:“首先便是皇兄彻查科考舞弊和姚霜之事折了他在礼部、刑部、兵部的三员大将!秦坚作为统领六部的尚书令,一下失去半壁江山,如何能不对皇兄怀恨在心?”
经凤越这一提,白锦玉才赫然惊觉这几个月凤辰已经拔除了几部大佬,辣手!如此可怕的凤辰秦坚不树他为敌已根本不可能!
白锦玉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凤辰。
“你方才说秦坚有好几桩事对殿下怀恨在心?还有什么?”
“还有不就是因为皇兄拒了他几次往府里塞人的美意嘛!”
白锦玉:“啊?”
凤越诧异道:“妃嫂嫂不知道吗?”
白锦玉看凤辰,不知道该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苏丽华知不知道。
凤辰替她回答道:“你妃嫂嫂不知情。”
凤越一拍大腿来了劲:“妃嫂嫂我可跟你说啊,这两年好多人都打算盘想让皇兄纳小呢,其中就以吴贵妃和这位秦尚书最甚!起先他们各自为战,后来竟然沆瀣一气,给皇兄推荐了好多名门闺秀,嫂嫂别惊,皇兄一概都拒绝了。嗯,我怀疑,外间风传妃嫂嫂与皇兄关系不睦的谣言也是他们故意放的风。”
拒婚?
白锦玉堪堪木住半晌,又骇又心疼。
凤越简简单单几句话,天知道凤辰得顶住多大的压力。特别是在钰贺走后、苏丽华又没有所出的那些日子。
“你都拒绝了?”
白锦玉没想哭,但问着话眼睛眨都没眨两颗泪珠就滚了下来。
凤辰眉目温雅地伸手抹去她颊上的泪痕,轻声道:“本王惧内。”
白锦玉“噗嗤”一声又转笑。
梨花带雨破涕为笑,一双璧人在眼前上演郎情妾意,由于画面过于美好一旁的凤越看得痴醉,直到白锦玉对他道:“臣妾上次见秦尚书还是在离境观,此人确实比当年平郑王之乱时威风多了!”
凤越鼻子一哼:“岂止是威风?简直是一手遮天了才对!把持朝政已是他常态,现在各府各部中哪里没有他的眼线?就连我等王公也不能幸免,我府上前两天还出了一个可疑之人呢!可是又能怎么样?证据不足不能将人拿办,本王又不能杀人,除了把人逐出府也没其他别的办法了!”
白锦玉听得心惊,转头抓住凤辰的手问:“我们晋王府也有眼线吗?”
凤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没有。”
凤辰说没有,应该就是没有。
白锦玉抒了一口气,只听凤越接着道:“老贼倒是想有,奈何晋王府就似铁板一块,削尖了脑袋也钻不进。他眼看安插眼线行不通,现在又开始使别的招了,竟然开始给皇兄泼脏水了!妃嫂嫂你知道吗,他说是百姓瞧见皇兄去南平国君住处的,试问谁家百姓如此无聊,我看分明是他的眼线盯梢才是!还说皇兄私下联络南平国君动机不纯,送十八个美女是有意让陛下沉迷美色消磨锐气!他可真会挑拨离间!我寻思他这么能编怎么不去写传奇话本呢?”
凤越说得义愤填膺,白锦玉听得心中一阵自责难过。
凤辰之所以去百花小院说到底还是因她而起,如果她没有跟司马玄回去,凤辰便不会去百花小院,自然也不会有后续这个所谓落人口舌的“把柄”了。
凤辰看凤越俨然比他自己还生气,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你也别气了。当今圣上英明,相信不管秦尚书如何栽赃,陛下都不会信的。”
凤越仍气道:“本王今日来晋王府,就是要看看这老贼明日敢不敢去朝上说皇兄与我结党营私!”他抿了口茶,稍微熄了点火气:“我还担心今日皇兄会气结于心,没曾想皇兄竟反过来劝解我了。不过一人画虎、三人成虎、积毁销骨,皇兄可别太大意。”
凤辰点点头,随即有些忧思道:“如今最可怖的还是他遍植的党羽和眼线,连宫里、天牢都有他的人了!”
白锦玉一住,顿时想起天牢里预备给闻世喝的那壶毒酒,这才想起此事后来的确就不了了之了,好像没有人查。
亦或者是查不出、甚至压根就不敢查。
白锦玉深深地看着凤辰,悠悠道:“那这么看的话,皇帝陛下信殿下也没用,文武百官与天下百姓不信就够秦坚使坏了。假使所有人都声称怀疑殿下,那皇帝陛下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臣妾想……这或许便是他的战术吧!”
凤辰和凤越听言身子俱是一僵。
当局者迷,白锦玉意识到的这一层,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
凤越被吓到,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既然妃嫂嫂说到这个,我再说个我听到的。我听闻民间已有人说,说晋王殿下人品、样貌、才学、实绩样样皆强于当今圣上,怎么会安心居于人下?”
白锦玉一拍桌子:“好恶毒的传言!‘强’如何了?‘强’就一定要反吗?”
此话掷地有声,凤辰不禁欣慰动容,握了握白锦玉的手道:“谢爱妃信任。”
这一刻,凤越觉得自己连后槽牙都发甜了。
一阵沉默,突然白锦玉回抓住凤辰道:“殿下,我想到个法子能让秦坚没法子再污蔑你!就是……这法子有点……疯狂……”
“什么法子什么法子?”凤越比凤辰还急。这位妃嫂嫂于他而言简直堪称一座宝藏,从第一次见面她给他拿冰糖做夜明珠、再到皇后寿辰引来花孔雀、再到眼下,这位妃嫂嫂但凡出现就会给他带来新奇,他实在是急不可耐想知道她的任何一个想法!
白锦玉酝酿了一下,道:“殿下,我们把晋王府敞开吧?你看我们王府前面通好几条大街,后面离大兴宫也不远,咱们打开前门后面、撤去门前所有侍卫,以后百姓想进来参观下王府、当官的上朝来不及了想借个道都能方便多了!”
听到此言,凤越一杯茶差点给端翻了,这个法子何止是疯狂,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了!
一个王府彻底对外开放,以后闲杂人等随意进出……
这绝对不可行!但是,凤越发现,凤辰居然没有当即否决,甚至还陷入了沉思,似乎在真的在斟酌这个提议。
不会吧?
凤越正想问凤辰,凤辰已道:“好,真是妙策!”
“好?”凤越这会儿真的感到疯狂而毛骨悚然了,结结巴巴道:“皇兄,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要……把晋王府前后门都打开任人通行?要把晋王府变、变成个景点吗?”
凤辰慨然一笑:“变成景点有何不可?既然秦尚书如此想知道我府中有什么密谋、和什么人来往,那便敞开让他看!不仅他能看,天下人谁想看都可以来看。”
凤越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
白锦玉也对他笑道:“殿下接受全民监督,他秦坚就别想栽赃殿下任何了!”
凤越觉得自己脑袋一片乱麻一片凌乱,眼前二人的英明决策显然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上限。
凤辰看孩子快被吓坏了,温声耐心道:“其实此举并非你妃嫂嫂首创,而是效仿的前朝平乱名将,范子仪。”
凤越瞪大了眼睛道:“范子仪如此做过?”
凤辰垂了垂眼眸,娓娓道来:“范子仪为前朝平八国之乱后,声望一时达到顶峰,就连皇帝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当时也是有人谗言,讲他功高震主、随时可令江山易主。他为免皇帝忧虑猜忌,就将自己府上前后之门都打开任人进出,以示胸怀敞亮绝无二心,后来果然一生都得到皇帝信任,君臣无隙。”
白锦玉连连点头,并且眼睛发光地凝注着凤辰:“臣妾正是想到了范子仪才给殿下出的这个主意,没想到殿下如此就接纳了这个疯狂的主意,可见我家殿下是不输范子仪的正人君子呀!”
说到最后还奖励小孩似的给凤辰竖了两个大拇指。
凤辰被逗得粲然一笑。
从他这个笑意里,凤越读出了感激。
原来,秦坚的举动皇兄晋王也很困恼,也在寻求解决之道。只是他将这些困恼藏得极深,旁人绝对难以察觉。也只有眼下有了解决的法子,才能看到他这如释重负的一笑。
凤越饮了口茶,也好,如此日后他来晋王府可方便多了。
月明风柔,荷蕊猗猗。凤越又小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走出晋王府大门的时候,他已下定决心,一定要赶紧娶个王妃过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