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脸色稍霁,朗声道:“绍先辛苦,且起身归位,汉中战事稍平,诸军且整备休整,来日归成都再行论功行赏!”
“喏!”霍弋心中稍安,终于是过了这关。
刘备缓缓归于主位,目光扫视帐中诸将,面色愉悦的看着帐中诸文武,朗声道:“今,备受天意,终是并吞益州几乎全境,荆州三郡,地跨汉沔,更是新败曹军,声势正隆!但我军兵力已然疲敝,近期应以收缩防线,恢复生产,发展民力为要务!”
诸将皆缓缓抬首看着案后笃定的主公,法正、庞统更是极为高兴能为如此看透局势的主公效力。实则本势力跨州连郡,实力可比孙曹,只有发展民力才能巩固现下的成果,如此,方可实现隆中对的既定战略目标。
霍弋心中暗暗赞许这位自草根中崛起的汉室皇叔,的确是有两把刷子,能够清晰的看清局势可能才是他能够聚集如此多的贤才的原因吧?
汉中战事到底还是结束了,阴平郡到底还在对峙之中,双方各凭天险,倒是守得均衡,不能前进一步。汉中的驻防事务悉数交由赵云主理,左营陈式统领的白水兵悉数交由赵云掌理,魏延副之。主公刘备,又自高翔及黄忠部曲中调出一部分,交给赵云。算上魏延的本部人马,汉中到底还是凑齐了近四万人马。倒也算得上是能勉强守住汉中。
霍弋自是领着本部人马与主公归成都,待到受赏结束,霍弋还是要回荆南的。自霍弋出荆南,荆州的局势便每况愈下,关羽不停的发兵试探荆襄,双方剑拔弩张,而荆南邓艾等将传回的消息显示。江东的孙氏不停的增兵江夏陆口大营,无论是荆南,亦或是南郡。到处能发现江东细作动作的痕迹,江东已然是蠢蠢欲动了。
霍弋恨不得立时便策马赶回荆南。实则他现在十分担忧,万一历史重演,而自己未曾在荆南,怕是荆州即便经历自己这两年的苦心经营,亦是要落入贼手。这却是霍弋极为不甘心的。
霍弋的人马还是驻扎涪水关,毕竟成都城乃是紧要之地,非心腹军马是不得近侧的。有资格进成都城的不过两支人马,一支是主公的白毦军,另一支便是主公为显重视蜀中士族,而特许入驻的吴氏的东州士两万人马。
霍弋的荆南军到底算是新练的新军。便是霍弋再得宠,这一支人马也是进不了成都附近的。由于霍弋充当了后军的角色,是以倒是晚于主公刘备的人马进入成都,霍弋亦是在涪水关逗留了两日,交代了自家人马不可懈怠。勤练兵马。所谓兵不能闲,便说的是这个道理。
两日后,霍弋方才领着两百余亲卫,并着关兴、赵统二人,直奔成都而来。亦是早便通了家信。告知霍府上下自己归来的时期。
成都城外秋草肥,萧瑟的秋景并未能掩盖住成都贵人们的游玩兴致。成都北门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霍弋的人马尚在数十丈开外,便早有城门卫肃清了门道,要迎这位蜀中新贵入城。
现如今的霍弋,早不同当日的籍籍无名,雍闿之乱是扬名之始,汉中之战却使他得到成都上下实心实意的尊敬礼待。所有人听闻城门卫的呼喝,都自觉的让出主道,静立两侧,没有丝毫不满。
关兴甚至看见了主道侧边,有昭德将军简雍府上标记的车架,亦是停在一侧。这一回,关兴才知道,自己这个义兄在成都人的眼里,到底有着怎样的地位与名誉。
霍弋却是没有想太多,他的眼里只有随着众人立在道旁的那架在成都贵人中并不显眼的辎车,那架有着自家标记的车架旁,惜儿安静的立在一侧,一如那日自己自主公府中出来时的场景。霍弋甚至能看见,辎车珠帘内摇曳的二女妖娆身姿。
霍弋莫名的有些眼热,在不顾什么昭德将军的车架,亦或是成都人上下瞩目的场景,只是下意识的打马上前,翻身下马,立在惜儿身前,拨开珠帘,伸出双手,轻轻的看向那珠帘背后因为自己靠近而略显战栗的身影,缓缓道:“二位夫人,咱们回家吧!”
月儿看着车外那个似乎又高了一些的少年身影,不自觉的流下了几行清泪。杏儿却比月儿坚强几分,笑着撷去月儿的清泪,只是笑着取消杏儿的多愁善感,实则她不经意间的手指颤动,还有因为过分用力抓住纱巾而略显苍白的左手都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府中曾不止一次传来前方的战情,包括霍弋领偏师入汉中,巧取南郑;也听过霍弋褒中城内恶斗张郃、徐晃;更晓得霍弋数千骑硬闯曹军大寨,取大将首级。但是哪一次消息的传来,都会引来府内二女的愁云。月儿总是忍不住去哭,杏儿撑起府中大梁,但她瘦弱的肩膀,即便再饱读诗书,亦是心惊胆战,疲于应对。
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的夫君,这大汉的猛将会在战场上有些三长两短,但是又必须撑起自己的面庞,告诉所有人,霍家人是那般自信,这般骄傲。
当这个男人带着战阵之上沾染的征尘,满含着情意的说了这么一句“咱们回家吧”!仿佛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便是那般值得,忍不住就要伸出手去牵着这个少年将军,随着他安然的回府。
霍弋就真的牵着二位佳人的手,下了车架,他看见月儿满是清泪的脸颊,看见杏儿不停抽搐的双肩,只是紧紧的抓住她们的双手,坚定的步行着往城南而去。
惜儿站在他们身后,面色复杂的看着三人的身影,咬了咬嘴角,追了上去。
关兴、赵统相视一笑,赶了车架,指挥着亲卫将四人保护在中间,尽量不去让一个人打扰到这温馨少见的场景。
成都人多少都有那么一丝懒散的浪漫情节,看着这合眼的三人,尽都满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