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王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还不解气,又冷声道:“当臣子就要有当臣子的样子,否则的话,这样的臣子寡人要来何用?行了,都给寡人下去吧!”
楚王这句话明显就是冲着屈原说的。
说实在的,楚王确实觉得屈原这个家伙相当的烦人。
这个屈原,简直就和丧门星一样,每天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嘴巴里从来都听不到一句好话,也太影响心情了。
如果不是屈氏一族之中现在确实没有什么人能够顶上来,楚王都想要把屈原给换掉了。
在听到了楚王这再明显也不过的指责之后,屈原脸色大变,身体颤抖不已,半晌之后才失魂落魄的在昭齐那带着明显嘲笑的目光之中站了起来,朝着宫殿之外而去。
七天转瞬即逝。
这一天早晨,朝阳初升,白起就带着自己的亲卫们来到了水库。
此时的水库,就当真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水库了,无数的河水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面积惊人的湖泊,在这湖泊的最南边是一处颇为简陋,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堤坝。
水面已经升高到了顶峰,看上去似乎随时都能够冲垮堤坝。
不知为何,白起突然想起了去年发生的莒城之战。
如果秦军的手中也有震天雷那种东西的话,恐怕自己也就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从几十里之外挖渠了吧?
白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开始吧。”
楚国令尹熊子兰又一次的来到了城头。
“还有十天就是小雪时节了,到了那个时候,鄢都就彻底安全了!”
带着这样乐观的心情,熊子兰和身边的属下们说说笑笑,当然更少不了的是属下们的拼命吹捧。
马屁这种东西,真的是听再久也不腻啊。
突然间,一阵嘈杂的声音吸引了熊子兰的注意力。
熊子兰楞了一下,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水。
白茫茫的、无边无际的水。
飞流直下三千尺。
大水漫过了田野,漫过了树林,漫过了平原,以一个无法阻挡、铺天盖地一般的势头朝着鄢都冲了过来。
熊子兰一下子就呆住了。
这么多的水,从哪来的?
城墙之上的楚国众将同样也呆住了。
终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这些呼啸的水流冲到了鄢都城墙之下,汹涌的拍击在了城墙之上,然后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紧接着,在城墙的阻挡下,一部分的水开始沿着城墙朝着东边而去,但大部分的水却停留在了原地,开始慢慢的升高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熊子兰才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刷一下变得无比煞白:“白起……这个白起疯了,他是想要淹了鄢都!”
突然,有人叫了起来:“快,快看城内!”
熊子兰大吃一惊,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有水沿着城门的缝隙开始流入城门,并且迅速的在城池之中蔓延开来。
“不!!!”熊子兰的尖叫声响彻天地。
另外一边,白起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在白起的视线之中,那些本该朝着东边而去。并且汇入汉水之中的水流,此刻已经被一座高大的土山给遮挡住了。
这座土山是楚军在城外的据点之一,它和鄢都的城角相连,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处极其重要的守城要地。
然而,此刻这座守城要地却成为了鄢都的催命符!
被土山所遮挡之后,无数的水再一次的倒卷回来,形成了一个新的水库。
而这一次,水库最南边的堤坝不再是秦军所修筑的那一座,而是鄢都的城墙!
在白起的身边,那名负责修建堤坝的秦军将领激动的对着白起说道:“将军,最多两天,不,三天时间,鄢都的城墙就再也挡不住水流的侵袭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这名秦军将领说着说着,激动得颤抖了起来,竟然连话都接不下去了。
白起笑了笑,道:“到那个时候,无论这座城之中是有三十万人还是三百万人,在无数水流的冲击下,都必死无疑了。”
秦军将领明显楞了一下,随后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突然,这名已经上过多年战场的将军跑到一边,疯狂的呕吐了起来。
白起有些怜悯的看了这名将军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离开了。
水,哗啦啦流。
两日后,大水终于漫入鄢都之中,将这座城池变成了水乡泽国。
即便是远隔十里之外,白起也能够听到来自鄢都之中的哭喊和惊叫声。
在他的视线之中,无数的尸体漂浮着,随着水流缓缓的来回移动,间或撞到一下同样漂浮着的桌子或者坛坛罐罐,然后就会稍微的停一下,然后改变一点点的方向,继续顺水漂流。
许多人抱着木板漂浮在水面上,也有许多人奋力的朝着木板游去,想要获取一线生机,然而木板的主人们却疯狂的击打着这些“来客”,鲜血开始出现,然后迅速的被滔滔大水所淹没,一如那些渐渐沉入水底的尸体,泛不起任何的浪花。
四天后。
已经没有任何的哭喊声了,无数肿胀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密集的苍蝇在水面飞舞,天空中传来了某些食腐动物兴奋的鸣叫声。
鄢都彻底变成了一座死城。
城中的数十万军民,除了极少数的幸运儿之外,剩余九成以上的人都彻底的葬身在了这次人为制造的超级灾难之中。
白起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良久,这位秦军主将才缓声道:“好了,让上游截流吧。”
等到截流完毕之后,鄢都城之中的水流就会慢慢退去,秦军南下的道路便完全畅通无阻了。
一片金黄的落叶从天而降,缓缓飘落在了白起的脚下。
白起迈步向前,将这片落叶深深的踩入了泥土之中,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