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缓缓点头。
她会怎么选择,就看她自己了,这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她现在是开心的,如果将来某一天她醒来,看到这些年做的事情不开心呢?
*
安以夏昏睡了一星期,终于醒来了。
在她彻底醒来之前,安家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已经被宣布死亡近一年的安忠怀安父好好的回来了。
当他从湛胤钒的车上下来,站在安家大门前的那一刻,他瞬间老泪纵横。
八年了,他总算回来了。
七僧送上拐杖,搀扶着安忠怀进入安家。
湛胤钒走在安父后面,高月容是知道湛胤钒要过来,家里早就收拾好了,开了门就站在门口迎接。
她是看见一行人从外面进来,一开始还没注意那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的人是谁,心里闪过的想法猜测可能姜家的哪位先生,是为着湛胤钒和安以夏婚礼的事儿来的?
大概也就是婚礼延期的事儿吧,这事情确实令人感慨。
高月容轻轻叹息,她上前迎接,越近心里越害怕。
忽然她站着不敢动,整个人瑟瑟发抖的看着前面的人,她眼眶发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见了谁?
高月容吓得捂住嘴,眼泪大颗的流,哭声压抑,又不敢置信的望着在七僧搀扶下,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人。
高月容忽然间一声悲鸣,哭喊了一声:“他爸……”
高月容踉跄着冲向暗中,一把紧紧抱住安忠怀。
“他爸,是你吗?是不是你?他爸,真的事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高月容哽咽着出不来整句,震惊得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双手不停在安忠怀身上抚摸,鼻子、眼睛、耳朵、头脸,胳膊、后背,好好的,这是好好的人,是活生生的好好的人!
“你胡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是不是?我的老公,他爸,你真的回来了是不是?我没有做梦,这是真的,这就是真的……”
高月容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哭得抽搐。
安忠怀抖着手,颤抖的扶着高月容。
“我回来了,这些年,你受苦了,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很辛苦吧?”
高月容轻轻捶着安忠怀,情绪无法控制,压抑了太多年的情绪和委屈排山倒海而来,这一刻化作眼泪化作欣喜,像山洪一样爆发。
她紧紧抱住这个死而复生的男人,这是她爱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却又思念了一辈子的男人,这个男人,她一辈子都放不下的男人,他回来了,他不再只活在她的梦里、记忆里,他又活着站在她面前。
高月容仰面朝着阳光,泪水汩汩。
又气又舍不得气他,又爱又怨。
“你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不要你承担那么大的责任,我们的好女儿已经为家里还清了债,你活着就别躲躲藏藏,早点回来不好吗?孩子们多想你啊,你就舍得离开他们、舍得不看他们吗?我们的晓生,他都快高考了,你知道吗?他都快一米八的大孩子了,这么高了呢……”
当年孩子爸出事的时候,儿子都还不满十岁,还是个小孩子,才念小学。
这一眨眼,孩子都长大了,他才回来。
孩子都长大了他才回来!
高月容心中悲恸阵阵,一颗心脏在颤动。
安忠怀想扶一把妻子,可刚醒来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他只能轻轻扶着。
七僧忍不住提醒道:“高女士,安先生需要人搀扶,您小心一点,别让安先生摔着,安先生刚醒来不过两天,身体的一切机能才刚醒来,还要静养。”
高月容一听这样的情况,立马收了双手,泪眼相看。
“他爸……”话一出声,哽咽声声:“您辛苦了,我、我不是抱怨,你回来就好。我刚才那些话,你都别听,我瞎说的,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只要人活着,只要人平安回来,这比一切都重要。
安忠怀低声问:“晓生都快高考了?”
高月容点点头,丈夫一回来就问儿子,那死孩子还不听话好好学,他对得起他爸爸日思夜盼吗?
安忠怀深吸气,轻声感慨,“晓生都快高考了,明年都上大学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高月容眼泪哗啦啦的淌:“嗯,我们的儿子都长大了,都是大人了。”
安忠怀感慨着点头,“长大了好,长大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