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欣可其实已是强弩之末,头挨上枕头就已经鼾起,还是于扬替她掖好的被子。她是没心事了,因为她把心事托付了出去,让于扬替她操了心。能者多劳,然后能者操透了心,心力交瘁而死。但是从小被灌输了那么多原则,什么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不得欺负妇女儿童,敬老爱幼,等等等等,谁要一条条地恪守这些原则规矩,迟早得失去自己发展空间,在为他人做嫁衣裳的过程中累死。看看范凯,他现在信奉的是弱肉强食,但是他还给原则保留一点空间,所以他可以活得很滋润强势。于扬也知道,一成不变地学别人是不可取的,但是自己现在这样掖着做人也不是办法,该有取舍了。
看看熟睡中依然锁着眉头的梅欣可,于扬心想,瞧,这就是不自强的结果了。如今自己事不关己,可以高调嘲笑她,但是不知多少人也用同样的心情在一边看着她于扬,在她身后指指戳戳,看着她一蹶不振而心中称愿。其实是一样的可怜人,只不过是自己要面子一点,平日里挂上一张笑嘻嘻的面具给所有人看,不像梅欣可丢丑丢到人前。但是只要是密切关注她的人,谁都可以看出她的人生轨迹在鲜活的表象掩饰下明显的爬下坡,所以方志军才会在踩稳高枝后毅然放弃她,这也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其实是那么凉薄,以前一直知道,但是只把它挂在嘴边作为自己成熟思维的装饰,现在才体会到人情的刻骨之寒,再要有人谈起,她于扬一定会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于扬掩上门出来,下到客厅给于士杰挂电话,“于总,梅姐睡在我这儿,睡得很好。她前天不是睡在我这儿,而是累极到医院住了一晚,不过没大事,她体质好。不用担心。”既然于士杰已经知道,那就让他知道得更清楚一点吧,让他知道,他在帮于扬的忙,她于扬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于士杰在那头明显地叹了口气,很久才道:“小扬,没想到要麻烦到你。团团妈脾气不好,你帮我担待着她一点。”
于扬心想,错,团团妈看见我没脾气,因为脾气还是我大。“梅姐在我面前挺讲理,没乱来。她已经接受事实了,准备明天先去请来她父母,一起去律师那儿说话。她今天来就是担心她父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我估计着于总应该是预先早她一步先与她父亲谈了,果然刚刚电话打过去她父亲很平静地答应。事情只要进入程序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反复。”
于士杰道:“你估计得不错,确实是。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让她接受事实,平静下来的。我也委托了不少人,不过说到后来都是被骂出来,搞得我到处赔不是。”
于扬忙道:“我没帮着她骂你。”
于士杰一听笑了:“撇清得那么快干什么,你要是帮骂了,她只有更士气高昂和我纠缠到底。你告诉我,以后我也可以借鉴。”
于扬想了想,笑道:“好像那天我也没什么中心思想,或者什么明确的思想脉络,只知道那天我很困,想睡觉,只想快快打发她睡觉,所以脾气也不怎样。我只是跟她说别到处诉苦,弄不好陪她掉眼泪的人心里在念阿弥陀佛称愿呢,给自己留点面子。还给了她几条路,大致说明利害,叫她自己选。其实人都是听得进理的,再说我和她又没立场冲突,所以她就很自然地接受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
于士杰轻松地道:“同样的话我也托别人和她说过,但是被她骂出来,可见你很会掌握方式方法。”
于扬被他这话说得心里很舒服,笑道:“奸商嘛,别的没有,和人沟通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于士杰听了又笑,看得出他听说事情有转机后,心情不错,“说到奸商,我前几天代你去送了一盆花,那个刘局,我看着她还是端着她原来机关干部的架子在做人,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已经习惯,不肯放低身段,她算是我看到过的最不像奸商的人。”
于扬听了,虽然知道于士杰看不见,但还是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我也感觉她端得很辛苦,她心里一定很没意思,以前做领导时候只有人家求她,现在她也要到处求人了,肯定失落,其实她已经不错了,转制得了那么个大厂。起码下面几百号人还是听她的。不过各人心中的平衡点不一样,就像我,人家看着我有好饭吃有好房住,也觉得我早该知足的了。”
于士杰笑道:“人有点野心也是应该的。我到韩志军的办事处看见你那个传真心里也是觉得奇怪,千里迢迢,你就叫人送一盆花,而不是一束,又指定要什么花,什么意思,到那里见了人才知道,你这心思花得好,算是抓住人心了。红掌开的时间长,这段时间里可以提醒刘局时时想起你了。”
于扬看于士杰识破她的心思了,笑了,但是随即就问:“于总看见那张传真的时候,是放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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