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个梦很沉很沉,沉得秋云好像变成了三百斤的胖子,沉得好像跌入了大海深处。梦里有纷繁扰乱的东西,很杂、很碎、又很多,就像在海底世界,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生物,可都叫不上名。梦是深蓝色的,一会儿有斑驳的光,一会儿海里又下了雪,总之,又乱又新奇,看见了很多东西,但是又完全不记得。
宿舍空无一人,蓝色的窗帘被拉开, 太阳明晃晃地照进来。上午最后一节课应该也完了,宿舍外熙熙攘攘都是人来人往的声音。天花板上有一块墙皮飞着,要掉不掉,秋云瞧了一会儿,正想起身给它直接揭掉,这时,王晨拎了午饭回宿舍。
秋云闻着香味儿,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今天有肉味儿。”
“鼻子还挺灵,”王晨把女生宿舍堆得乱七八糟的桌子腾出来一块儿空地:“今天打完饭在食堂碰到梁老师,他家保姆过来送饭,有红烧肉,听说你早上头痛没起来,给你匀了些。”
“……梁,梁老师?”秋云没想到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关于梁禾的。
“你快下来吧,别懒床了。”王晨招呼她。
“哦。”秋云拖拖拉拉地穿衣服。
“昨晚你去哪儿了,回来这么晚。”
“我……我昨晚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不是9点半就闭馆吗?”
“然后……然后我回了凤凰街。”
“回家?”
“恩……”秋云支支吾吾地应了句,下床抱了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
“那么晚回家干吗,你爷爷回来了?”
“没……没有。”
“哦,以后出去跟我们讲一下,我等你好久呢。”王晨又说。
昨晚回到宿舍已经是11点,房间内刘玉锦和常欢都都睡了,只有王晨还醒着,秋云以为她是打着手电看某本琼瑶奶奶的小说,没想到是在等她。
秋云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王晨:“好的。谢谢大晨。”
王晨笑了笑,又说:“你昨晚睡觉打呼噜。”
“啊?”秋云愣住,“我打呼噜?”
“是啊,”王晨收拾床上几件要换洗的衣服,调侃她,“我还是头一次听见女生打呼呢。你说你个姑娘家打呼,以后嫁了人怎么办?”
秋云又羞又恼:“我从来不打呼的,昨天就是太累了。人部分男女年龄,累了都会打呼的。”
王晨抱着脏衣服凑过来,贼兮兮地问:“老实说,小云,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会情郎去了?”
“什么啊,”秋云假装淡定地拿出筷子,“不告诉你了嘛,你都瞎想啥呢。”
“哈,好吧。”王晨一脸神秘地样子,“我去洗衣服了。对了,上午梁老师的画展已经撤了……下午就送去巡展了……”
王晨抱着衣服往水房走去,声音渐小。秋云挑了一坨肥瘦相当的红烧肉扔进嘴里,啊,美妙,这就是肉的滋味啊……等等,王晨刚刚说什,梁禾的画展?撤了?
是的,梁禾那幅得国际金奖的画,在学校的主楼展览了两天,今天下午就撤展了,要运去巡展。展览第一天学校的公示栏就贴出了这个消息,但是秋云昨天下午才留意到,本打算今天上午下课后,去看看那副声名在外的大作,可没想到一觉睡了过去,不但逃了课,展览也错过了。
秋云也没办法,就觉得这幅画好像专门和她作对一样,其他人都可以看,就是偏偏她看不着。她哀叹一声,大口吃掉了碗里的红烧肉,吃着吃着,脑子不自觉就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了。
说实话,秋云今早起来的感觉,真有点像深夜宿醉的后遗症:头痛、手麻、口干,全身无力。但实际上,昨晚她只喝了一点点红酒,充其量也就小拇指一个关节深,就算是这19岁的邱晓云从未沾过酒,也绝不至于喝醉。可秋云的感觉就像昨晚曾经拿着酒瓶狂奔乱舞、伶仃大醉,整个人又累又疲倦,刚吃了饭就又犯困。
她一做不做二不休,饭盒都懒得洗了,直接缩回了还有余温的被窝。
至于昨晚的种种细节,她也懒得回想——事实上,她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可是梁禾记得清楚。
他记得昨晚的夜空是那么的湛蓝、风是那么的轻柔、空气是那么的微甜、带着让人沉醉的味道。他没有喝多,更没有喝醉,所以他对昨晚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修车的师傅姓马,在学校东门摆摊多年,他对着梁禾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话,无人打理,抬眼一看,这人正盯着远处发了嫩绿新芽的枝桠出神。
他瞧着这神情,暗自好笑,冷不丁来了句:“春天来了啊……”
“啊……”这句话梁禾听见了,回身问,“您说什么?”
马师傅举着扳手指了指远处:“我说,大地回春……树叶发芽……人也……变得精神了……”
梁禾没嚼出马师傅的画外音,还连连附和道:“是啊是啊,春天来了。”
马师傅低头修理自行车,问道:“你这车是怎么搞成这样的,一边的踏脚歪了,很有难度的破坏法。”
梁禾说:“昨晩骑车不小心,大概是磕碰到石头,人飞了出去,车也磕碰到了。”
“人没事吧?”
梁禾说:“没事。”
“我又没问你。”
“哦,都没事……哎,马师傅,您这……”
马师傅笑得像个偷腥成功的猫,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我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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