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成三年,三月初二,
丰安下了一夜的小雨,到卯时三刻,雨停了,一派风清水冷,在内书房里苦坐了一夜的杨昊,放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僵麻的脖颈,甩了甩手,然后推门而出,冷风扑面,空气凉爽清新,这一夜他在忙着草拟一份请罪疏,擅自出兵河东无论如何都是一桩重罪,驿使萧明月几天前就到了丰安,用异常严厉的口气责问杨昊是否知罪,
杨昊沒有做丝毫辩解,攻取河东是李炎默许的,派萧明月來问责不过是走个形式,果然萧明月很快就暗示大总管李炎并无深究此事的意思,但李昂那边还是要有一个交代,萧明月让杨昊上一道请罪疏,认错态度要诚恳,但不要将所有罪过往自己身上揽,要着重强调出兵的不得已之处,杨昊最怕弄这些文來文往的东西,那个似是而非的度他永远也拿捏不准,其次他的文笔实在很糟糕,写出的东西明白如话,根本就入不了学士翰林们的眼,因此这道请罪疏,他一拖再拖,最后实在被萧明月逼急了,这才关上房门,憋了一天一夜弄出了一个草稿,
在门口透了一阵气后,杨昊重新坐回公案前,将这道请罪疏又重新看了一遍,真是越看越灰心,文笔粗劣不堪,恨不得立即撕掉重写,但杨昊最终还是忍住了,真的撕掉了,自己还真未必能写的出來,罢了,还是让书办去润色修改吧,自己确实不是干这块的料,
清晨的后花园一片静谧,树枝上刚刚冒出的新芽沾上了些露水,翠艳欲滴,这是一种安静的美,是经历了血与火后享受安逸时才能体会到的美,
杨昊沿着池塘边新修的小径在漫步,在这个异常宁静的清晨,他的脑海由一片混沌渐渐变的清澈起來,他要独自享受这上天赐予的安宁,
小鱼披头散发,慵懒地走了过來,看着她睡眼朦胧、摇摇晃晃的样子,杨昊忍不住“扑哧”笑了出來,
“嗨嗨嗨,小心脚下,别掉进塘里去了。”
小鱼站住脚,眯着眼挠挠头,睡眼惺忪地问:“你又一夜沒睡么。”
小鱼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幽怨,杨昊微微叹了一口,这是他在书房度过的第三个夜晚了,除了写那份该死的请罪疏,就是永远忙不完的公文,河东一役,得失参半,从眼前看,自己得到了河东最富庶的几个州,又和刘沔、董八成、武曹结成了同盟,势力较先前有了极大的扩展,但从长远看,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实力,未必是件好事,
自己在无形中开启了一轮新的军备竞赛,相对于内地各镇,杨昊尤其担心的是回鹘人的反应,倘若被他们看清自己的势力而提前动手的话,三十万天狼军带给丰州的绝对是灭顶之灾,现在还不是尽力扩张自己的时候,杨昊不得不放弃一些自己已经到手的东西,譬如河东西南诸州县,譬如在河东过多安插自己的亲信,
为了有效迷惑对手的双眼,杨昊将万端的活动经费翻了一番,又选派大批精英渗透进回鹘汗国,自己并不赞赏杀人盈野的丰功伟绩,若是能在不声不响中让这个北方强邻轰然倒塌那才是上上之计,
小鱼勉强站了一会,眼皮子重的扛不住了,于是她眼一闭,身子一晃,跌坐在了池塘边的枯草上,杨昊吓出了一身冷汗,拦腰将她扛在肩上往回走,沒走两步小鱼就闭着眼睡着了,在院门口,杨昊撞见了早起的晴儿,晴儿用嘲讽眼神看着杨昊,手脚却沒闲着,她迅速推开屋门,将小鱼的床铺整理好,帮助杨昊将小鱼放了下來,
随后她用嘲讽的语气责备杨昊:“一大早的你们跑后院去胡闹什么,天冷地又湿,着了凉可真不得了。”
杨昊撇撇嘴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她沒睡醒,差点掉进池塘里,你们昨晚是不是又打通宵麻将了。”
晴儿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昨晚她和小鱼、吕芮、冬雨打麻将到亥时末才散场,因为肚饿,又吃宵夜,一直折腾到四更初才上床睡觉,自己是熬夜熬惯了的,小鱼这么早起來倒是有些让人意外,怨不得她摇摇晃晃跟梦游似的,
杨昊扳过晴儿的脸,仔细查看她的脸色,责备道:“熬夜多伤身,看看你的脸色,黄蜡蜡的,这是未老先衰的征兆。”
两人靠的如此之近,杨昊热辣辣的气息一缕缕的清晰可闻,晴儿的呼吸突然变的急促起來,目光也变的有些迷离,
“我累了,要不你陪我一起去睡会。”
晴儿娇羞地捣了他一拳,两个人做贼般往后院走去,一个月前,杨昊官升一级,升任丰州都防御使,按制他可以将防御使署扩建装修一番,杨昊倒是沒有感觉到院子小,也沒觉得院子旧,只是觉得让晴儿和吕芮同住在一所院子里,有时的确不太方便,于是就在东跨院里修了道围墙,将院子一分为二,二人各住一边,互不干扰,围墙中间修了道月门,方便相互走动,
这道门此刻正虚掩着,杨昊拥着晴儿往里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男子鬼鬼祟祟地进了吕芮的小院,又一闪身进了吕芮的房间,
杨昊顿时黑了脸,丢开晴儿甩开大步追了过去,晴儿赶忙拦住了他,低声埋怨道:“你这是做什么。”杨昊嘿然冷笑道:“我做什么,你眼瞎了不成,有人骑到我头上來了。”
晴儿跺着脚道:“你胡说什么,你看清了沒有,那是小枫。”
“小枫,哪个小枫,是吕小枫。”
晴儿白了他一眼:“弟弟來看姐姐,你也要管吗。”
“大清早的,他來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小芮病了,你知道么。”
杨昊内心陡然升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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