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慌忙捂住了她的嘴,万幸乐师们已经退出大堂,周围没有一个人。
“是谁要杀他?”楼圆儿抓住翠玉的手惊恐地问,手脚绵软无力。
“奴婢也不知道啊。”翠玉在楼圆儿的眼神中看出了除惊恐之外的另一个神情:仇恨。这迫使她把到嘴边的一句话又咽了回去。
“夫人,快把他送入内屋。若让人发现,不光夫人要受牵累,就是将军只怕也要受牵连。”提到王峰,楼圆儿的眼神中立即充满的焦灼,她突然觉得浑身都是气力。两人合力将白水狐架进内室,平放在床上。翠玉用被子将他盖好,伪装成熟睡的样子。
然后她对茫然无措的楼圆儿说道:“夫人且守着他,我去找将军来商议。”楼圆儿六神无主,只得点头答应。
牙署后院外,王峰带着几个士卒藏身在暗处,见翠玉出来。忙将她拉了过来,急问道:“怎么样了?”翠玉被他吓了一跳,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道:“已经昏倒了。”王峰闻言大喜,道:“做得好,你这是立了一大功。”说罢领着士卒就要往里闯。
“将军!”翠玉一把拉住王峰的手臂,“将军不能去?”
“为何不能去?”王峰不解地问,见翠玉欲言又止,便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一边。
“奴婢在夫人眼里看到了仇恨。”翠玉满心焦虑地说,“将军不知道,夫人,她,她已经爱上了他。她若是知道是将军您下的毒,她是不会原谅将军的。”
王峰闻言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贱人,不知羞耻的贱人!”翠玉被王峰的可怖神情吓坏了,她万万没料到王峰会当着自己的面如此恶毒地咒骂自己的母亲。王峰甩开翠玉,招呼士卒道:“跟我走,宰了那狗东西。”众人抢到院门前。忽听身后有人喝了声:“将军,且慢。”只见孟明领着一群士卒赶了过来。孟明走到王峰的面前劝道:“将军,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咱们要从长计议。”
王峰黑着脸低吼道:“夺母之恨不共戴天!”言罢他甩开孟明抬脚踹开了院门。
楼圆儿就站在院中,挡在了王峰的面前。显然众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王峰犟着脖颈,扭头不愿看她。翠玉绕过去想拉住楼圆儿,却被她推开了。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楼圆儿双目空空地说,“我背叛了你父亲,让你蒙羞。我是个贱人,一个该死的贱人。”
“夫人,您别说了。”翠玉跪在楼圆儿面前恳求道,突然她发现楼圆儿的神情有些不对,惊慌地叫了声:“夫人不要……”楼圆儿拔出匕首扎入自己的胸口,王峰近在咫尺,冷眼旁观,动也没动。
殷红的血汩汩地往外流,翠玉用手捂着伤口,哭着求救。王峰冷漠地看了楼圆儿一眼,竟侧过身去。孟明身后倒是有两个小校准备上前救助,但被孟明伸手给拦住了。
楼圆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费力地侧过头对翠玉说:“不要管我了,我的血是脏的,不流光它,我永远都是脏的……”翠玉放弃了自己徒劳无功的救助,她冲着王峰和孟明吼道:“你们都是冷血的畜生!”
孟明面无表情地绕开楼圆儿的尸体,领着卫士们冲进了正房……
白水狐暴亡。
他的部属顿时分裂为两派,每派都声称自己是可汗合法的继承人。两派界限分明,一派是原兀秃部族人,另一派则是白水狐收服的天德前军马弩部。白水狐死后仅仅半个时辰,关在监牢里的马弩便被一群愤怒的怛达士卒冲进去杀了,人头被挂在牙城正门前的桅杆上。同时,针对前军士卒的袭击不断发生。
前军将士为了自保,便拥立王峰为首,向怛达人展开反击。
而兀秃部族人却陷入了混乱,白水狐当政时期为防止兀秃部内某派势力过大而威胁自己,便采取了削强补弱,削肥补瘦的策略。使各派势力保持均衡,相互仇恨,彼此牵制。因此,兀秃部族人在他死后,迟迟推举不出一位有声望的首领。最后各派采取了一个折中方案:推举资历浅却立有大功的孟明为将军。
两派火并的结果是孟明一派逐渐占据了上风。
为了挽救败局,不被怛达人赶尽杀绝,前军将士不得不听从王峰的建议,派人向城外的王奔求救。王奔进城后宣布前军将士此前犯下的所有罪过一概不再追究,所部仍编入天德前军,以王峰为主帅,所有将官升一级。
天德军士气大振,孟明却连出昏招,怛达人连战连败,不得不仓皇出逃。在城外他们又中了熊林岱和飞虎营的埋伏,顿时全军覆灭。孟明也被生擒。但让阖城军民感到不解的是,俘虏孟明被押回中受降城的时候,天德军新任留后王奔和军中所有的高级将领竟列队相迎。礼仪备极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