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娜,汉名林美辰。是回鹘林中部新林族族长的亲生女儿。新林族不久前在阴山巨石堡反叛朝廷,被西宁军镇压,所有族人都被罚做奴隶。西宁军军中有高官想纳她为妾,可她念念不忘灭族之恨,誓死不从。这才辗转到了我的手里。这女子虽是胡人,但熟读汉家诗文,大家闺秀会的那一套,她都晓得;大家闺秀不会的,她也晓得。她是叛族之后,不知先生会不会嫌弃她?”
富商叹道:“珠玑落尘泥,光华犹自怜。这个人我要了。小五,随黑老板去交割。”
富商最终用二十三两黄金买下了沐尔娜。富商名叫张伯中,是西宁军军法司侦缉局的主事,二日正午,张伯中回到丰安,直接将沐尔娜带进了侦缉局的审讯室进行问话。
审讯室的东面是一道薄薄的木板墙。木墙后面西宁军的高层悉数在座。
张伯中:“我是西宁军军法司侦缉局主事张伯中,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沐尔娜冷冷地哼了声。
张伯中:“你叫什么名字?祖籍何地?家中有何亲属?”
沐尔娜:“沐尔娜,家在阴山之南,父亲林罗虎,长兄林汉烈。”
张伯中:“你家在阴山之南,为何会出现在麟州?”
沐尔娜:“明知故问。”
张伯中:“请回答。”
沐尔娜:“家园被恶贼所毁,恶贼将我贩卖为奴。”
张伯中:“你说的恶贼是什么人?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沐尔娜:“他们叫汉人,也叫唐人,又叫西宁军。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
张伯中:“你说他们是西宁军,有什么证据吗?”
沐尔娜:“他们的首领叫张仁,家住丰州永丰县,你为何不去问问他?”
张伯中:“请你仔细说说这个叫张仁的人是怎么将你变卖为奴的?”
沐尔娜忽然激动起来,冲着张伯中大叫道:“你为何不去问问他自己?!汉人都是骗子、无赖、恶棍!你们装扮成荼罗或人烧杀淫掠,骗的了人,却骗不过天!你们终究会得到报应的!”
张伯中不急不躁,静静地坐着等,等到沐尔娜心情平复下来,他继续发问。
“荼罗或人现在是你们的敌人,他们也会掠杀你的族人,你凭什么认定是有人假冒他们?据我所知这几年你们两族打了四次仗,各自都有死伤。不久前因你父兄帮朝廷平乱,你们两家更是水火不容……”
“你不必狡辩!他们至少不会把回鹘女人卖给汉人为奴。”沐尔娜冷笑了一声,咬着牙说道,“丰州的赵八爷、麟州的谭王九都可以证明是张仁杀了我的族人。你敢把他们找来对质吗?”
张伯中闻言默然不语,沐尔娜说的这两个人都是人贩子,沐尔娜在被他们贩卖的过程中竟能记住他们的名字,确实是个有心人。一名书办推门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张伯中点点头,对沐尔娜道:“是非善恶终有报,我们费这么大力气将你找来,就是想查明事情的真相,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把知道的一切都写下来。”
张伯中走到门口时,沐尔娜忽然冷冷地问:“隔壁坐的那些人中有没有张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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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仁没有出现在丰安,这些日子他忙的不可开交。
豪哥和新林族的叛乱只持续了一晚就被镇压下去。林罗虎、林汉烈、豪哥被定为幕后首恶。林汉烈攻打晓风营失败后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豪哥躲在石屋里不肯出来,张仁撬不开门,就在外面放了一把火,豪哥活活被浓烟呛死。林罗虎率军偷袭骁骑营,却闯入了张延年布设的火龙阵,损兵折将,自己也被流矢所伤。后退途中又遭飞虎营截击,加之又听到林汉烈全军覆灭的消息,心灰意冷的林罗汉拔刀自刎。
因张会杀了金箔节,使得飞虎营里谣言四起,人心不宁。张延年不得不拿出全副精力善后。处置俘虏的事便交给了张仁和陈明义。张仁痛恨豪哥的背叛,除了一些精壮男子和年轻妇女被贩卖为奴,其他的族人几乎全部被杀。豪哥等三百四十八颗人头供在叛乱中死难的唐军将士坟前。
新林族的战俘则全部被罚为奴隶,除了各营留用一部分外,其余的通过各种渠道流入麟州的人肉市场。买主多半是河东、朔方等地的矿主。所得款物大部分不知去向,少数充公用于抚恤阵亡将士的遗孀。
正当张仁春风得意的时候,丰安军法司的一名张姓主事到了他的军帐。几句寒暄过后,张主事向他出示了一张由庄云清签署的逮捕令,同来的卫兵给目瞪口呆的张仁戴上一副手铐,将他塞进一辆囚车押赴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