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大夫人没有允许旁人看她的笑话,清秋阁里的人都被要求闭紧嘴巴,跟了王妈妈来的,或是平珒身边的,也不敢多嘴。
是以姑娘们来后,皆不知平珒又摔了药碗的事,扶意揣摩着,这要是传出去,仿佛就成了她和香橼的罪过。
今日课上讲《衡论》,扶意静得下心,妹妹们也听得专注,可王妈妈突然闯进来,将重新熬好的补药,送到扶意的面前。
说的还是先前那番话,道是大夫人心疼她。
韵之问:“好好的吃什么药,为何不先请个大夫来把脉,就算是补药,也要因人而异,这里头都放了些什么东西,王妈妈,您说来听听?”
韵之不是大房的孩子,自幼养在老太太身边,下人们都是高看一眼二小姐的,王妈妈自然也不敢放肆。
但她心里有火气,被个弱不禁风的孩子当面呵斥,这会儿二小姐又要仗着老太太来压她,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索性不理会韵之,催促扶意把汤药喝下去。
“还请姑娘赶紧把药喝了,不打扰您给小姐们上课,也不耽误我去忙别的活儿。”王妈妈这一次端起药碗,直接要往扶意嘴边送。
扶意已经说了放着一会儿再喝,但王妈妈非要亲眼看她喝下去,就差把扶意摁着掰开嘴往下灌。
天知道这么多年,兴华堂的下人是怎么喂平珒的,难道大夫人也是这样,日日夜夜从心灵上折磨那个孩子?
“王家的。”门前忽有人来,众人闻声,齐刷刷看去,竟是芮嬷嬷。
芮嬷嬷既是老太太的陪嫁,也是大老爷的奶娘,虽是下人身份,但阖家都敬她为长辈,在府中颇有地位。
原本家里积年的老仆人,都是伺候过先辈的,不得轻易怠慢,韵之这些年轻女孩子见了,从来是客客气气,恭敬有加。
此刻见嬷嬷来了,都离座起身,芮嬷嬷请姑娘们坐,一面对王妈妈说:“前日太医来给老太太请安时,顺带就给言姑娘把脉抓了一副补药,这两日正吃着。可姑娘身子虽弱,也不能补过了头,就不劳烦大夫人费心了。你去禀告大夫人,夫人终日繁忙辛苦,老太太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小事就交给她吧。“
王妈妈皮笑肉不笑地问:“您老这是,特地来叮嘱这件事?”
芮嬷嬷还是很和气:“刚好进门听见罢了,天气瞧着越发热起来,但老太太怕孩子们贪凉,坐着看书不动最易受凉,才叫我来叮嘱一声。”
“是啊……”王妈妈笑得尴尬,手里的药碗给了边上的丫鬟,说道,“既然言姑娘已经在吃补药,是不敢再多吃了,我这就去回了大夫人。”
她向芮嬷嬷欠身后,带着人便要走,可是从嬷嬷身边经过,只听嬷嬷轻声而威严地:“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透,劝着主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没准数吗?“
王妈妈心头一紧,低着头没敢应答,带着人匆匆离去。
扶意这儿松了口气,上前向嬷嬷行礼:“辛苦您跑一趟。”
芮嬷嬷笑道:“老太太说了,千万不要贪凉,都是金娇玉贵的身子。”
说着又道:“另有一件事,三公子传来消息说,皇上要出宫打猎,原是前阵子就该去的,因皇后娘娘病了,趁着太阳还没毒辣起来,还是要去跑一跑才痛快。”
女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嬷嬷,猜想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见慈祥的老人笑道:“三公子说,皇上下恩旨可以带家眷同往,要我们尽快拟定名单。老太太自己想去逛逛,就怕姑娘们不愿意去,叫我来问一问,若实在不乐意,她也不勉强。”
这可把韵之她们急坏了,虽是每年春秋皇帝都行猎,但随行大臣并非每回都能带家眷,就算带上也轮不到韵之她们这些女孩子。这么多年,还是先帝在位时,韵之跟着大姐姐去过一回,三姑娘她们便是连围场什么样都没见过。
扶意见嬷嬷被姐妹们围住,吵着要跟去围场见识见识,她虽高兴,但方才被大夫人压迫的恐惧还在心里缠绕,计算着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大夫人既然要从心里折磨她,这一次不行,必定还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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