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后生（1）

苦情戏份到这里可以结束了。她要迎来转折，迎来洒脱，迎来演技的升华点。

    艾莉：“但我变了。现在的我，是钮钴禄·莉。”

    霁闻溪：“………………”

    “你看，我都能对着你开玩笑了。”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霁总，谢谢你肯来帮我的忙，望合作愉快。”

    丁骁宇整个人都不好了。

    艾莉伸出右手，悬在桌面上空，紧接着却尴尬。霁闻溪望着她的手，毫无表示，面上也看不出喜怒，甚至把自己的右手背到身后去了。

    被□□裸地拒绝了……

    艾莉等了两秒，收手的时候划了个别扭的轨迹，去撩自己的头发，端庄地坐了回去。

    与此同时，霁闻溪的手汗刚在背后擦干。

    艾莉的屁股刚接触到椅子，一抬眼，就看见对方的手从背后绕到前面来，划了个毫无意义的圈，也绕到耳边撩头发去了。

    霁闻溪：“……”

    艾莉：“……”

    两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艾莉：“这个角色是你求来的，不是杨姐联系的。”

    丁骁宇双眼空洞地望着地面。

    艾莉：“我不知道你具体是怎么求的，也不想知道。我只想问，是谁给你的勇气，腆着脸求人家重新接受我。梁静茹吗？”

    丁骁宇笑了笑：“娘娘你这话问得，好像之前跟剧组谈崩不是你的错似的。”

    “我不需要一个拿我当鸡的剧组。”

    “全中国这么多剧组，你倒是挑出一个又靠谱能红又不把你当鸡的剧组啊？”

    艾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笑着，这回不是假笑了，是真的气笑的。

    丁骁宇：“对不起，姐，我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你对得很。”

    丁骁宇去拍她的手，她忙将手抽出来，像是碰了脏东西。

    “你是……艾莉吗？”一个路人试探着走过来。

    艾莉用刚抽出来的手向路人打招呼，丁骁宇也满脸堆笑地点头。

    “能……拍个照吗？”

    艾莉点点头站起身，丁骁宇一把将她按了回去，“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路人黑着脸走了。

    丁晓宇接着说：“但我觉得那个选角导演就是个傻逼，他的话你不需要那么在意。饭局你完全可以不答应，就算答应了到时候也可以放鸽子，只要签了合同他们还能拿你怎样？”

    艾莉对丁骁宇灿烂地笑，“所以你知道他打算拿我到饭局上卖笑的事，依然跪舔。”

    丁骁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揉揉眼睛装作进了沙子。

    艾莉：“OK，我忘了他。可你同样知道，这个剧组要我的前提是不可以有其他绯闻，因为他们要炒我和龙景的。你在明知道我和霁闻溪有炒作约定的情况下，让我公然违约，嗯？”

    丁骁宇：“你和霁闻溪的绯闻八字都还没一撇，完全可以不炒啊？”

    艾莉：“杨姐交的钱怎么办？”

    丁骁宇：“什么时候就交钱了？钟记是你朋友，不跟你要钱的啊！”

    艾莉顿了顿，坚持着说：“霁闻溪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骗你！你还信她？”丁骁宇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表情。

    “信。”

    “你可真贱。”

    艾莉：“霁闻溪是想帮我的。”

    “所以我就不想帮你！”丁骁宇突然吼了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阵，感到似乎引来了一些路人八卦的目光，于是尴尬地笑。

    丁骁宇：“而且这个剧一集一万八，女四有六集戏份，你算算多少钱？该补妆了，姐。”

    “你也真是个机智、积极、能屈能伸的好助理。”艾莉伸着脸，闭眼被拍粉底，很享受的样子，“一万八乘以六，多少个零来着？我签了它，算是给你创收吧？”

    丁晓宇又拿出口红在她唇上细细地擦，“你要是不签，就没别的通告了，不仅你不能续约，我的业绩也是连续三年垫底，要失业了。”

    他说完，口红也刚好擦完，艾莉笑出声来，“原来如此，咱俩同时失业。不一样的是，我没有下家，而你，新主子无缝连接，从我这条即将翻船的小破船，跳到安成碧的大游轮上。”

    丁骁宇背过身去擦了擦脸，“你，滚回那间破屋子里，跟那姓张的傻逼道歉，签约。”

    “卖主求荣感觉很好吗？”

    “算我求你了，姐。”

    艾莉熟练地抿着刚上完口红的嘴唇，狠狠地攥着丁骁宇的手腕，丁骁宇的手则捏着口红。两人微笑着望着对方，手上却用着掰腕子的力气较着劲，艾莉虎口疼，丁骁宇手腕疼。

    “丁骁宇你可真是个影帝。你一直督促我看台本，我说只看了一遍，你就骂我，装得很担心的样子，你还在西北风里陪我对戏。可是其实我早就被内定了，你知道，剧组知道，龙景也知道，唯独我不知道。我从那屋子里出来，看见那些当炮灰的北漂还在努力练习，充满期望的样子，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

    “而你把我骗过来签的剧组，就是这么一个不把我当正经演员的地方。”

    这时，丁骁宇腿上的手机又响了，艾莉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眼疾手快地抢过来，接了电话。

    “我，艾莉。找别人丰胸肥臀卖笑秀□□去吧。老子不玩了。”

    “……哈？”

    艾莉扶额，真没想到只不过用了一点修辞而已，那边还没听懂，“我拒演了，大哥。”

    那边沉默了片刻，说：“我是霁闻溪。”

    艾莉：“……”

    她拿下手机来又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确实写着“傻逼”。她看了看一脸心虚的丁骁宇，对霁闻溪笑道：“不好意思，傻——呃，霁总。你有事吗？”

    她在丁骁宇面前仍然坚定地叫着霁闻溪的黑称。

    那边说：“你被欺负了？”

    艾莉深吸一口气，“你有事吗？”

    霁闻溪沉默着，艾莉也沉默。艾莉心里一团烦躁，对面轻微的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并不能将她的烦躁减轻一星半点，但她发现霁闻溪似乎也在等她开口。她等不了了，“我在外面，手冷。”

    霁闻溪马上说：“我在办公室等你。”

    说完，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艾莉莫名其妙，她又给那姓张的选角导演打了个电话。这次，她已经被消磨掉了骂人的激情，简短说了拒演，一切终结了。

    她将手机塞回到丁骁宇的怀里，后者此时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像个丢了魂的流浪汉，双眼无神地锁定在双脚上面。两人无话，并排坐了一阵。

    有人来求签名，“我特别喜欢你演的小鹧鸪！”

    艾莉在那人递过来的明信片上签了个基本看不出是哪两个字的花式签名，然后用她的兰蔻口红在上面用力地画了个心。那人兴高采烈地走了。

    丁骁宇望着他人离开的背影说：“你刚刚浪费了五块钱用来画一个心。”

    “我对喜欢我的人大方得很。”

    “可是小鹧鸪不是你演的。”

    “……”

    丁晓宇说：“你出道至今包括广告和微电影一共演过三十四个角色，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