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沈家要简单得多,穆教授倒是主妇,但她忙得很,常常是去了市场随意备些待客用的东西以及走亲戚的礼品就作罢,按她的话说,反正到了大年初七初八市场和商场就营业了,要什么都有。
近两三年她逐渐将这种事交给两个儿子,沈砚书倒还能躲一些懒,到了年底,他大半时间都在同要参加春节晚会演出的学生和同行在一起。
唯有沈砚行这个在父母眼里闲得什么都不多就时间多的没法躲,穆教授一个电话打来就说一句去买年货,他连一句话都没说那头就挂断了。
“这边是菜市场,来订鸡鸭鱼,回去了你放在冰柜里冻上。”叶佳妤一面说一面领着他往里走。
说实话沈砚行是没怎么来过菜市场的,上一次来都不知道是几时了,他小心翼翼的跟着走,努力的忍耐着菜市场特有的腥臭,还要避开拥挤的人群。
他抬眼看去,走在前面的叶佳妤却仿佛安步当车,慢悠悠的,一家接一家档口看过去,显见是常来。
“阿姨,你这儿廿九的时候还开不开门,我让人来取。”人多嘈杂,叶佳妤说话都要提高音量。
得到档主的肯定答复,叶佳妤拉了拉旁边的沈砚行,让他将联系人和电话告诉店里的老板娘,然后付了定金离开。
离开菜市场,叶佳妤指挥着他去另一条街,“现在我们去买海产干货,还有瓜果干果,酒水这些我就不帮你了,你懂得应该比我多的。”
“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啊?”沈砚行走了一趟菜市场,觉得自己实在长见识,又觉得有点害怕。
叶佳妤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道:“肯定的呀,虽然春节就休市一周,可总要吃饭的,而且家里会来客人罢,不好不准备的,难道你家不是么?”
沈砚行苦笑,“我家都是便饭,便饭。”
会来沈家拜访的亲朋都习惯了穆教授的简单,反正平日里大鱼大肉吃多了,来拜年也不是为了口吃的,大不了就下馆子去嘛。
若是来的是学生,就更好办了,好些学生会带着食材来,连馆子都不用下了。
叶佳妤惊奇的看着沈砚行,仿佛他在开玩笑,沈砚行见状无奈极了,“实在忙,而且外间人这么多,你看刚才在市场,我都要走不动了。”
叶佳妤摇摇头噗嗤笑了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砚行露出这种无可奈何的苦恼表情。
到了海产批发市场,这里同样蜂拥着许多采购年货的市民,叶佳妤这次再没有一家家看过去,直接将沈砚行带到了常来往的店家那里。
“陈姐,带了个朋友,你给拿些干货,照着我的分量减一些就是了。”她笑着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圆脸中年妇女,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十分和善,一面拿东西一面问道:“小叶,这是你男朋友哇?”
“……陈姐别瞎猜,我要是有这么个男朋友,我爷爷要高兴疯喽。”叶佳妤先是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沈砚行,随即忙开口打哈哈。
沈砚行只是笑着,并不言语,这一刻他仿佛只是叶佳妤的跟班,跟着老大出门,指哪儿去哪儿。
到底也是累世书香,过得再如何简单也还是追求品质的,沈砚行自然见过大把好货,也一眼就看出叶佳妤带他来的这家店很有些真材实料。
除了干贝这些海产,还有菌菇干货,没过多久俩人就拎着三大盒的东西转战了。
接下来叶佳妤还带着沈砚行买了些干果和水果,另外瓜子糖果饼干巧克力这些都要备好,因她问明白了过年期间的确有小孩子会造访沈家。
“啊对了,你家春联要买么?”叶佳妤将东西全都放进后车厢,忽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沈砚行忙摆摆手,“这些都是自家写的。”
“也是,我差点忘了你家长辈都是饱学之士。”叶佳妤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沈砚行失笑,“要不然我给你家送一套?我家老爷子闲着也是闲着。”
叶佳妤一愣,随即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真的么,会不会太麻烦了?”
沈老爷子的书法作品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千金难求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得到他亲手写的春联。
沈砚行见她如此,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会,写几个字罢了。”
叶佳妤连忙谢了又谢,叹道:“回头我爷爷肯定特别高兴。”
顿了顿,她又嘱咐道:“廿九那天你记得去市场取肉,还有青菜也一并买好了,要是三十再买青菜,就得早早去。”
沈砚行道好,手里方向盘一打,离开了人挤人的采购市场,转往叶家方向去了。
等到晚上穆教授看着小儿子办回来的年货,一样样都是齐全的,还有他说的廿九才去取的鲜鱼鲜肉,不由得咋舌,“我自己都没办这么齐全过,阿行,不是你一个人办的罢,莫桦帮你的?你别总使唤人家小姑娘。”
沈砚行耸耸肩就要反驳,沈砚书却抢先了道:“妈,不是莫桦,应该是佳妤给他帮的忙。”
想到自己换下来的尚有菜市场那股腥臭味的的衣服,沈砚行有些嫌弃的点点头。
穆教授愣了愣,“佳妤?是谁?女的?阿行你有女朋友了?”
她接连的问句让沈砚行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叶家的女孩子,前几天替她修了个手镯,我就请她帮个忙,大哥和老辜他们也认得她的。”
沈砚书点点头,表示他说的是真的,穆教授啧了声,“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阿行一个人能考虑这么多,呵,我当初就该生个女儿,怎么就倒大霉养了你们这么两个儿子,一点都不贴心。”
这也能挨顿挤兑,沈砚行兄弟俩对视了一眼,目光一触即分,各自看向了别的地方,面色淡定得可以。
“要好好谢谢人家,知道么?”穆教授回头交代了一句。
沈砚行嘴唇勾了起来,“知道了。”
穆教授见他神情轻松,仿佛还有几分愉悦,有些话想问,又怕时机未到,纠结了片刻,终究是暂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