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这个,你也许会好受一点。”她软声道,“我回家啦。”
江忍握住那颗糖,另一只手拉住她:“你眼睛是怎么回事?”
孟听有些慌,生怕他动手去碰她眼镜。
她连忙说:“出了车祸,□□受伤,曾经失明。江忍,你放开我。”
他皱了皱眉:“现在能看见了?”
孟听点点头:“不能见强光。”
“我看看,你先闭上眼。”
孟听心里一惊,让他看还得了啊。她眼睛现在消肿了,基本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用眼太久还是会生理性疼痛。
她急得快打他了:“不行,我眼睛长得很奇怪。”
他见她脸都红透了,忍不住笑了:“多奇怪?”
孟听不太会骗人,半天她小声说:“就跟我学生证上一样。”她小心翼翼补充,“很丑的。”所以你别看啦。
江忍笑得不可自抑,他信了她的邪。
然而掌心那颗糖软软的,他松开她:“你回家吧。”
她慌得跟被撵的兔子一样,总算不再慢腾腾走路。跌跌撞撞往前跑。
他把那颗糖扔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滋味晕开在味蕾,江忍靠在公交站台旁。H市的天一片晴朗,这个在他眼里穷乡僻壤的市区,有那么一刻,变得不太一样。
糖纸被他揣进兜里。
算了,不看就不看呗,又不可能是什么天仙大美人。
~
孟听回到家,把卡交给了舒志桐。
舒志桐意外地看着她,她解释道:“奥数比赛的奖励,舒爸爸你收着吧。”
舒志桐听她讲了由来,喜笑颜开:“听听真厉害,这钱你拿着,去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不要担心家里,舒爸爸不会让你吃苦的。”
孟听眼睛酸酸的,她带着浅浅的鼻音:“我有零花钱,舒爸爸你拿着吧。”
她把卡放在桌子上就打算回房间,舒爸爸乐呵呵的:“那我给听听收好存银行,有不少利息呢,听听有需要就去取出来。”
舒兰从房间里出来,她睡到了中午,身上还穿着睡衣。
“爸,哪来的卡呀?”
见她伸手要拿,舒志桐率先拿走:“小兰,衣服换了来吃饭,这是你姐的东西,不要乱动。”
舒兰被呵斥,也不满了:“我就看看怎么了,爸你怎么这么偏心,我好久没买新衣服了。”
说到这个她就气。
利才职高和七中不一样,七中要求学生不能标新立异,必须穿校服。利才却不同,虽然他们也有一套校服,然而学校没有要求穿的硬性条件,舒兰从来没有穿过一次校服。
她穿自己的衣服,可是家境不太好,她的衣服远远没有其他女生来得光鲜漂亮。这个年纪好攀比,舒兰每次看到人家穿好看衣服难受死了。
也就孟听受得了一年四季穿得那么寒酸。
舒兰总觉得走在校园中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嘲笑。
她跺脚赌气走了,她想要新衣服有什么错?江忍喜欢那些女生,不就是她们比自己会打扮吗?要是她有钱,一定比那些人还好看。
孟听回到房间,想了许久,把积灰的箱子拉出来。
她打开箱子。里面是几套漂亮的舞蹈服装,还有一双白色的舞鞋。她细白的手指轻轻拂过它们,这些曾经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可惜妈妈死后,她再也没有穿过。
孟听一直觉得自己罪恶。
她曾经像极光一样美丽夺目,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舞台上的她,漂亮得炫目夺魄。
那年她初中。
走在路上,都会有无数小男生偷偷看她。
“就是她呀,她真好看啊,我听邓强说她叫孟听。”
“我见过她跳舞,真的很美。”
“她说话也软软的,比我妹妹还萌。”
“去搭讪啊。”
……
孟听的妈妈叫曾玉洁,见女儿这么受欢迎忍不住笑:“我瞧瞧,今天又有几个人跟着你回家啦。”她探头往后看,那群小男生作鸟兽散。
孟听微恼:“妈妈!”
曾玉洁笑得不行:“脸皮这么薄,以后被欺负怎么办。”
孟听回忆到这里,眼里忍不住带了泪。她看着箱子里面还没褪色的小金牌,把它拿起来打开后盖,里面有最后一张照片。
舞台的灯光下,她坐在钢琴前,曾玉洁在她身后微笑,手放在她头发上。
里面十四岁的姑娘,柔软的发别在耳后,漂亮美好到不可思议。
这是曾经的自己。
孟听上辈子直到死,都一直在逃避这些东西,没有打开过这个箱子。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比赛接她回来,妈妈不会出车祸。车祸降临的时候,曾玉洁抱住了孟听。
曾玉洁死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孟听连笑都不会了。
生命中最美的光,变成无法磨灭的痛。她眼前一片黑暗,再也没有跳过舞,也遗忘了过去的自己。
美丽夺目,带着小小的骄傲的自己。
孟听从天才全能少女变成芸芸众生最普通的一员。
而现在,她要因为舒爸爸面临的困境,克服心理障碍重新拿起它们吗?
~
周一读书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孟听拿了奥数比赛冠军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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