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同进同出的不是我,是太子爷。太子爷与阿茂感情甚好,想来与楚将军应当也不差。”她也接着说,在说道太子爷时,明显的瞥见楚夫人脸上不由自主闪过的一丝不屑。
“阿茂他自小与太子爷亲近,已不是新奇的事了。不说他了,王妃,千里迢迢嫁到大梁,想必很想念家乡吧。”略生硬的转话题,听得白牡嵘都想笑了。
“还好,鹭阙坞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不如大梁地域广阔,风景独特。”鬼知道鹭阙坞是什么样儿。
“鹭阙坞水路奇绝,可称得上这世间第一道悬关,没人引路,哪怕一只鸟都飞不进去。”楚夫人言辞之间,对鹭阙坞满是向往。
白牡嵘歪头看着她,似笑非笑,捏着酒杯晃荡着,“进出鹭阙坞的确是不容易,倒也不是不能。只要有熟悉路线的人带路,想要进去不算难事儿。”
“王妃说的极是。”楚夫人眼睛都亮了,赶紧举杯敬她。
白牡嵘也顺势一口喝光,眸子一转,她忽然又道:“你们这边关的将士若是有罪,不知该如何处置?”
她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楚夫人想了想,“那自然得看是什么罪过了?寻常疏忽之罪,几十军棍是免不了的。但若是通敌的罪过,那就严重了,割头祭旗在所难免。”
白牡嵘点了点头,“果然军法严明。若是想要这人不死,可有什么法子?譬如说,找到他被诬陷的证据之类的?”
她越说越奇怪,楚夫人自然生疑,不过,又不知这疑从何处。
“办法也是有的,拿出被诬陷的证据,还得有位高权重之人在场明证。或是,有人敢立下生死状以性命相驳,只要赢了,就可饶其性命免除一死。”楚夫人说着,这是边关军营的规矩,不知她想知道这些是何意。
白牡嵘叹口气,“听着便叫人觉得热血澎湃啊。楚夫人,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在这个男权社会里,能带兵能打仗,巾帼不让须眉。”就这一点来说,她是真的佩服,并非虚假。
“王妃客气了,将军在哪儿,我便在哪儿。此生,无论他在哪儿,我都陪伴左右。”楚夫人持壶倒酒,眼下所言真情实感。
那个楚震,白牡嵘倒是没看出有什么特点能让一个女人对其生死相随的,但她也尊重他们的感情。
楚夫人的话题又转到了鹭阙坞上,白牡嵘不了解,但也跟着随口胡说,倒是忽悠住了楚夫人。
而且,她完全没有走的意思,白牡嵘心里焦急宇文玠何时回来。而且,他这若是回来,希望还是从哪儿走的从哪儿进,可别走正门,非得撞上不可。
喝着喝着,她也开始有些犯迷糊,但幸好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大脑。
就在她觉得不能再喝下去,否则非得出事儿时不可,二楼楼梯口处,一个身影缓缓的出现。
“夜深了,该休息了。”宇文玠看着楼下喝酒的人,安然出声。
两个人同时转眼看过来,瞧见了宇文玠,白牡嵘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眼睛几分迷离,不过自己却是没什么知觉,“斑比,你想我了?”
宇文玠动了动眉梢,“楚夫人,本王与王妃一路长途跋涉,亦是没有休息好。天色晚了,便叫她休息了,你们若是投机,可以明日再叙。”
楚夫人也几分醉意,不过还是清醒的,放下酒杯,她站起身抱了抱拳,“是我失误了,多有打扰,小王爷与王妃歇息吧。”话落,她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楚夫人离开,外面的下人又把大厅的门关上,宇文玠才长出一口气,单手扶着楼梯的栏杆,看了看那个坐在那儿仍旧盯着自己看的人,无奈之下走了下来。
走到了她面前,宇文玠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真喝多了?上次也是这德行,你最好马上乖乖的上去睡觉,再和狗打架,本王就将你捆了。”
看着他,白牡嵘笑了一声,伸手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拽下来,他也顺势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她的眼睛里像是有钩子似得,在他脸上盘旋环绕,看的宇文玠不由的开始屏息。
盯着盯着,她也缓缓的站起来,又倾身逼近他,在两张脸就要贴到一起的时候,她猛地反手由他下颌处捏住他的两颊,直将他的嘴捏成了嘟嘟唇。
“小子,你去哪儿了?”她问,还刻意压低了声音,酒气冲天,熏得宇文玠不由皱眉。
看着她散乱迷离的眼瞳,宇文玠缓缓的抬手,抓住了她的手。微微施力,把自己的脸从她手里解救出来,一边用手包住她蠢蠢欲动的小手,“本王去了哪儿,待你清醒时再说。走,上去睡觉。”话落,他站起身,扯着她往楼上走。
“这就要跟白姐睡觉?是你侍寝还是我侍寝呀!”跟着走,她边说边笑,可没忘了这小子一脸成年男人的气魄,要她给侍寝的样子。
宇文玠不理会她,直将她扯到了楼上,她走路都歪斜着,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哼哼,还说这酒不上头,满嘴假话,就知她没好心思。”被他扯着,白牡嵘边走边嘟囔。
“难为你了。”宇文玠知道她是为了遮掩他不在这里,才会与楚夫人喝起来。
又哼了一声,白牡嵘跟着宇文玠进了房间。迈过门槛,她就停了脚步,同时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宇文玠回头看她,她却笑的憨痴,两手向后,抓住两扇门扉,然后用力一合,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
门合上的同时,她向后趔趄了下,不知坠在脑后的马尾被夹在了门之间。
宇文玠看着她,就知她是没知觉,顿觉得几分好笑。
瞅着他乐,她一脚向前,却后脑一痛,又弹了回去。
眼睛瞪大,白牡嵘随即撸起左手的衣袖,露出装满箭的袖箭来,笔直的对着宇文玠,“是谁?是谁薅住了白姐命运的马尾?”
宇文玠无言以对,用一根手指微微隔开她支撑袖箭的手臂,然后走上前,一直在她面前才停下。
抬手,绕过她的头,轻轻地拽开其中一扇门,把她的马尾解救了出来,“是门,是门薅住了你的命运。”
她的额头紧贴着他的下巴,眼睛看到的就是他的喉结,随着他说话,似乎都能感受到从他喉结处所散发出来的热气。
稍稍后退一步,宇文玠垂眸看向她,她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呼吸之间的酒气都能把人熏醉了。
灯火幽幽,她的眼睛迷乱而勾人,宇文玠看了她一会儿,便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躲避她那拥有勾魂摄魄能力的双眼。
白牡嵘弯起眉眼,盯着他的脸,边边角角都看了个遍,真是好看啊。
别的不说,她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儿。
抬起双手,她捧住了他的脖子。
许是她的手有些凉,宇文玠不由得僵直了身体。缓缓转回视线,再次看向她。
本以为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她却没做,只是两只手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滑,落在了他的胸上,肋间,腰侧,然后一直溜到了后腰。
眨着眼睛,白牡嵘缓缓的将下巴戳到他的胸前,仰头看着他,放置他后腰的两只手却缓缓朝下,最后扣在了他的屁股上。
宇文玠皱眉,还未等有动作,就感觉她的两只手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摆明了在占他便宜。
深吸口气,他动手将她的两条手臂拽出来,再次看向她,她眼睛却闭上了。
盯着她,他有话说不出,随后眼见着她身体往下滑,无法,只得微微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抱着她走到床边,之后将她放到床上,白牡嵘没什么知觉,已经睡过去了。
“疯女人。”瞧她那样子,宇文玠也觉得无话可说,这世上就没什么她不敢干的事儿,而且没有操守和羞耻而言,真是拿她没办法。
动手,把她的靴子脱下来,放在床下,随后又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许是舒服了些,白牡嵘嘴里也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侧起身背对床外,再次安静睡了过去。
宇文玠看了看她,就转身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微微闭目,也开始歇息。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白牡嵘睁开眼睛时,有将近一分钟的糊涂,随后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以及昨晚发生了什么。
楚震夫妻俩对鹭阙坞的兴趣真是大,昨晚楚夫人以饮酒之名来套话,简直是不加以掩饰。
不过,楚夫人倒是也说了些实话,其中就是那酒不上头,眼下自己头不疼,就是呼吸之时还是有些酒气,难闻。
挪动身体,随后撑着床起身,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宇文玠,他正在看着她,一张脸无波无浪,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和他对视,白牡嵘霍的想起昨晚自己干的事儿来,她好像起了色心。
不过,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看他是个小孩儿,自己总是不能对小孩儿动手,所以,最后什么都没干。
她三观是正常的,不至于对小孩子下手,就算长得好看,但她心理还是正直的、。
“醒酒了。”看她那眼珠子乱转,但脸又不红不白的模样,宇文玠问道。
“还成,其实我也没喝醉,这酒比上次的好。”下床,穿上靴子,随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有的地方骨骼脆响。
宇文玠不以为然,没喝醉?没喝醉今儿怎么像没事儿人似得。
但,此事他也不好开口,二十多年来,还头一次被非礼。被人明目张胆的摸屁股,怎么想着也是一口恶气,但又发不出。
“你今儿还要偷摸的跑出去?最好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好应对。昨晚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楚夫人忽然来了,我没法子,只得弄乱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装作和你在打情骂俏被她叨扰,她也不好意思非要来房间见你。再来一回,可就不能用这招儿了,不然你明明气血虚,还有这精力,谁不存疑?”重新绑好了马尾,白牡嵘一边说道。
“你再拖延一日,明日,本王便不再出去了。届时,会按例前往大营。”宇文玠开口,视线在她的脸上手上游移来回,脸色也逐渐有些发红。
白牡嵘却是没在意,只听他说要前往大营,不由得来了兴致,真有机会去大营。
“去大营里又有什么安排?说给我听听。”是否,与她预想之中的差不多。
“还不知楚震会如何安排,但他,总是会提前做好对策的。”宇文玠起身,明明他的脸看起来充满了少年感,但蓦一时真让人觉得他是老谋深算。
白牡嵘不再追问,离开房间下楼,而宇文玠则躺到了床上去,继续装作气血虚的模样。
下人很快上楼去送洗漱的用品,早膳也被送来,以及汤药。
白牡嵘依旧叫他们将早膳留在楼下,她到时亲自给送上去,下人也没敢多说话。
早膳花样繁多,好像特意讨好她似得,许多菜都是用鱼肉烹制的。但做的十分细腻,这厨子手艺是不错。
不过,她可没说过她爱吃鱼。倒是都说鹭阙坞是个四面环水之地,想来食物以鱼居多,楚震夫妻俩还是挺会猜测的。
她吃完,又挑了些宇文玠爱吃的饭菜放好,然后又把汤药放置在一起,端着送上了楼。
那些下人在大厅收拾,有两个特意晃悠到楼梯处,支楞着耳朵听上头的动静。
上了楼,白牡嵘就把房间的门关上了,那些个下人,在她吃饭的时候就眼珠子乱转,一副恨不得冲上来把她衣服都扒开找秘密的模样。
“吃些东西吧,也不知你昨晚有没有吃饭。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气血虚,就是饿的,赶紧吃吧。”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那药碗,如同昨晚似得再次倒进了痰盂里。
倒完之后她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扭头看向宇文玠,“我说,你往这里面撒尿了么?如果只是药汤,到时下人拿去倒,非得看出来不可。”
宇文玠看了一眼那痰盂,随后又看向她,“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怎么,你还真没有三急,是吸天地灵气长大的?”吃饭拉屎,天经地义,又没人会笑话他,还不好意思说。
宇文玠不理会她,言语粗俗,不拘小节的过分了。
他不回答,白牡嵘也不说了,大不了一会儿弄些水倒进去,稀释稀释,看起来就像尿液了。
“别端坐着了,快吃吧。”这小子,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急似得,他是真不饿?
“这外面的东西,本王吃了肚子会不舒服。所以,但凡在外时,本王都鲜少用饭,也习惯了。”正确来说,他吃完就拉肚子,不止冷热相遇会身体不适,肠胃也一样娇弱。
白牡嵘深吸口气,皱眉瞅着他,她现在真是对他佩服万分。
“成,你若不吃,那就饿着吧。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娇贵的人,也是大开眼界了。我问你个事儿,你如实回答我,即便依旧冷血,我也不骂你。”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白牡嵘忽然正了脸色。
见她如此,宇文玠唇角微扬,倒是融化了他面上的平静,“说吧。”难得看她如此正经。
“若是有人求你救命,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多达几千,你会答应么?”她问道。
宇文玠略思虑,随后摇头,“如果事关大局,本王不会理会。”
“何为大局?”他的大局,又是什么?
“本王的一切计划,皆为大局。”他回答,万分冷静,他想要做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并且没有任何动摇。
他如此回答,白牡嵘也明白了,其实宇文玠总体来说与宇文腾没有太大的差别。或许有细小的不同之处,就是他杀的人没有宇文腾那么多。
其实,最初她就猜到了,但如今得到回答,却也不免几分失望。
楚郁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她无法苟同。看来,她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即便在那个世界,也就是个小片警,没有上升的空间了。
“你要救谁?”见她神色几分黯淡,宇文玠竟也生出一股不忍来,不由问道。
“不说也罢。”摇摇头,她自己想法子。
“你若惹事,本王不会相帮。不过,若到了万难之地,本王会尽力护你周全。”话说出口,他自己也几分讶异,但说了便说了,没有收回之理。
白牡嵘不由轻笑,“多谢了斑比,其实你也不是冷血的无可救药。”还有丝丝良心。